周夏木。

在這個名字和祝宵傳出戀愛緋聞之前。池嘉都沒怎麼注意過這個人,儘管他們在一個班。

但在這個人被別人說成祝宵的初戀時,而且祝宵偶爾還會在晚自習結束後,到教室門口來找他。

池嘉生平頭一次,體會到,嫉妒是什麼滋味。

……

不過是個笑面虎罷了。戴著一個黑框眼鏡,裝成斯文敗類。

我遲早會找到你的不對勁,告訴祝宵宵,你不可靠。

——那誰可靠?

——當然是他。

儘管那一晚和祝宵不歡而散,但池嘉心底的堅定,並沒怎麼動搖。

他只是和祝宵發生了一次不愉快,但高考之後,他有的是時間,讓祝宵原諒他。

祝宵,也完全還有可能喜歡上他。

畢竟,客觀現實擺在那——她身邊的男生,就那麼幾個。

祝宵不愛和人交際,熟識的男生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排除祝宵明顯的不想理他和躲著他,以及他已經後悔放出的話。

“我不會再煩著你了。”

……

這話,他說早了啊。現在,確實悔得有點腸子青。

當時也是一時在氣頭上。想著祝宵就知道找江淮,他的心情一下子真的也很不爽,就把這樣的話,說出口了。

但現在,江淮站在走廊上,趴在欄杆,心不在焉地和身旁同學聊著天,餘光卻一直留意著走廊盡頭走過來的身影。

他和祝宵的教室在一層樓的一頭一尾,樓層的正中間是飲水機。有時候的課間,一般是第二節課的課間,池嘉會看見祝宵出來裝水。

但今天,課間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他依舊沒有看見祝宵。

“池嘉!語文老師找你!”

池嘉聞言,眉頭蹙起,幾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就大步朝著樓層中間的教師辦公室走。

他邁著大步,臉色也並不好,不少同學看見他也不敢跟他打招呼,池嘉的目光忽的一滯,低著頭捧著水杯的祝宵正從他的對面走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出聲,欣喜攻佔他的大腦,“祝宵——”

祝宵好似沒聽見,如果池嘉沒有看見她抬起瞥向自已的那一眼慌亂地垂下眼的瞬間。

是不想看見他。池嘉眼底的笑意全無,平靜地扭頭看著祝宵走到飲水機前裝水,水柱墜下,清晰地砸在她透明的瓶身裡。同樣讓池嘉看得一清二楚的,是她躲避他的姿態。

就算是裝完水,轉過身的瞬間,也會控制好幅度,不和他對視一秒。

……

“池嘉,你怎麼還站在這?”

剛從辦公室走出的同班同學提醒他,池嘉這才抬腿,加快腳步,走進辦公室。

……

“周夏木,你最近——

有在和哪個女同學談戀愛嗎?

老師怎麼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池嘉的目光霎時被聲音來源處捕獲去,周夏木也覺察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識望去,看見池嘉,神色微微意外,重新看向老師,姿態誠懇,“當然沒有,老師。”

當然,祝宵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

“池嘉,你看看你這次的語文試卷,作文是不是寫偏題了。”

池嘉拿起試卷掃了一眼,便點點頭,嗯了一聲。他寫完就知道自已作文寫偏題了,但這也沒辦法,當時已經沒時間了。

誰叫這題設裡引用了一句詩——“每恨蟪蛄憐婺女,幾回嬌妒下鴛機,今宵嘉會兩依依”,池嘉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句情詩,埋怨的是讓有情人分離。

跨越古今,池嘉在那一刻感到共鳴。

今宵嘉會,不就證明了,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池嘉的注意力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九霄雲外,等監考老師提醒還有二十分鐘交卷,池嘉才猛的回神,捏緊筆桿,重審題幹。

但那一刻,他的腦子裡除了和祝宵有關的,什麼都沒有。

……

原以為聽到周夏木這樣的回答,池嘉可以放下心。但一切的變化總是發生的讓他無法預料。

池嘉頻繁地看見祝宵和周夏木待在一起,在飲水機前,在老師辦公室,甚至是晚自修下課後,肩並肩走到校門口。

池嘉拳頭擰緊,冷眼看著坐在他左前方一排的周夏木的背影。

……

距離高考最後一個月,在池嘉冷眼看祝宵和周夏木來往四個月後,有關祝宵和周夏木的風言風語,身邊的人再也不敢當他面,八卦和配對祝宵和周夏木一個字。

池嘉終於等在校門口,完全忽視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在說什麼,直勾勾盯著校門口走出的人影。

那晚的星光很亮,祝宵眉眼彎彎跟周夏木在校門口告別的雙眼,更亮——侵入他的世界。

祝宵照常穿過斑馬線,池嘉站在斑馬線的正對面,單肩揹著包,校服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一隻手插著兜,一隻手拿著手機,螢幕的亮光照出他並不算愉快的神色。本就鋒利的五官在這一刻顯得更加生人勿近。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還在這,畢竟她已經為了和他錯開回家的時間,故意在教室裡和周夏木多待十分鐘。

除此之外,在任何時候,她也避免和池嘉接觸。他們也默契地相安無事過了快高三一整年。

但池嘉為什麼會在今天,異於往常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祝宵疑惑,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沉默地經過池嘉的身旁,但她走了沒兩步,脖子就被勒住了。

準確來說,是她的書包肩帶被勒住了,才間接導致她的脖子被勒住。

祝宵的腳步頓住,不爽地轉過身去,背後的力道鬆了,她對上池嘉平靜的眼,跟那次兩人鬧翻時一模一樣,那麼平靜,那麼淡定,好像無理取鬧的,對她們的那些事情會有感情的,只有她。

被勒住書包的憤怒在頃刻間化成無奈和失望,祝宵垂眼低頭,轉身,繼續往前走。

這次她的書包肩帶沒有被拽住,但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

“祝宵宵。”

祝宵抿了抿唇,沒轉身,仰頭看著天際的懸月,回答,“幹什麼?”

池嘉兩步並做一步地趕上來,跟她肩並肩站著,“沒什麼事,就想問你個事。”

他的語氣很隨意,真的就像是隨便問一件事,祝宵的防線不自覺地懈怠,低聲道:“什麼?”

“你是不是——”

他看著自已,眼神中隱隱的迫切,似乎是很好奇,“和周夏木談戀愛了?”

祝宵幾乎立刻的,往前走。說不清是憤怒更多還是悲傷更多,席捲她的大腦皮層。

我都沒問你什麼時候和顧西西談的戀愛,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

還有,我談沒談戀愛——

“關你什麼事。”

你要為我慶祝嗎?

誰都可以,就你不行。就你池嘉不能這麼以一個好奇的旁觀者的角度,來問我是不是喜歡誰。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是你高中生活中的玩具嗎?

……

祝宵腳步愈來愈急,一副不願意和池嘉多交談的意思,池嘉的眸底的情緒翻湧不停,響起的電話鈴聲不到半秒被他看也不看地結束通話。

他大步跟著祝宵走了好一段路,猛的抓住祝宵的手臂,語調微微慍意,“站住!”

此刻,池嘉的雙手都按在了祝宵的胳膊上,身子前傾,盯著祝宵的眼睛,語速略快,“你真的,和周夏木在一起了?”

他眼瞳黝黑,掩蓋的情緒裡,似乎是有一絲詰問。

但他憑什麼那麼問她呢。

她還沒問呢。

祝宵偏過頭,身體用力轉了轉,甩開池嘉的手,語氣很冷,“所以呢。”

“關你什麼事。”

她的眼底是在月光籠罩下灰白的地面,呼呼的風聲中,始終沒有等來池嘉的迴音。

祝宵乾脆徹底轉過身,大步往前走。

……

深夜被月光籠罩的長街,餘留的都是冷靜。只穿著藍白間短袖的少年宛如一座雕像般的一動不動地站著。

原先與他一同等在學校門口的幾個朋友,早在祝宵出來後,就識相地落了他們好一段距離。

但在這一刻,祝宵早就走遠,池嘉卻還站在原地。他們面面相覷,有人被推出,走上前去,走到低著頭的池嘉面前,試探地喊了一聲,“池哥?”

池嘉聞聲抬起頭來,慘白的臉上彷彿是遭受了巨大的衝突,瞳孔明顯放大,更可怕的是,他眼角的水漬在明亮的月光的折射下,更加刺眼。

“池哥?!”

那人慌得又喊了一聲,就看見池嘉的身子一顫,隨即背重重地彎下,一隻手死死地擋住了自已的臉。

祝宵宵,真的和周夏木,在一起了?

那他怎麼辦。

那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