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別墅。

……

“池嘉——

晚安。”

眼見著池嘉推開書房房門,祝宵還是沒忍住叫住他。

兩人一起回家,一起下車,一起上樓,就要在這一秒分別。

男人聞聲,搭在門把手的動作一頓,微微撇頭朝向祝宵,沉默兩秒,也只是聲音平靜道:“早點睡。”

祝宵嗯了一聲,推開房門,走進臥室。門關上的瞬間,祝宵直接背靠在門板上,面色潮紅。

她跟池嘉,說晚安了。

池嘉也叫她早點睡。

其實今天——

他們相處還挺愉快的。

祝宵捂住臉,笑聲卻還是擋不住地洩露出來。

池嘉還把外套給她了。兩個人還一起回家。

這些都是,多麼久之前會發生的事了。

……

書房內,男人坐在書桌前,拉開面前的抽屜,把最上層的A4紙疊在一起一齊拿出。抽屜裡剩下的東西,便一目瞭然。

抽屜的左邊是一個白色的正方形小盒——是沒送出的戒指,小盒子旁邊是一個黑色的更大的正方形禮盒——是她送的領帶,禮盒旁邊又是一個小盒子,比戒指盒略大,比禮盒略小,是她送的手錶。

除了盒子外,還有一個紅色的平安符,靜靜地躺在抽屜的角落。

池嘉的眸色晦暗不明,手輕輕地搭上戒指盒。

除了他沒人開啟過的戒指盒。

還會有機會開啟嗎?

周夏木都回來了。

池嘉重新合上戒指盒,深邃的眼眸快速閃過一絲自嘲,留在眸底的情緒更深的是哀傷、無奈。

把那些A4重新鋪平在最上層,蓋住它們,也遮住不見天日的感情。

……

楊浩:許博易的婚禮,你不來嗎

楊浩:你老婆來了,周夏木也來了

楊浩:他倆見到了

辦公桌前的男人在看清訊息內容後,神色一瞬怔住。

祝宵今天去參加婚禮了,卻沒有跟他提過。

她似乎是並不覺得,這種場合,需要他們兩個人一起參加。

也或許是,不想和他一起去。

……

如果周夏木不在,如果祝宵沒遇到周夏木,池嘉大概是會尊重祝宵的意願,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婚禮。

但周夏木在。

周夏木。

只是想到這個人,池嘉的神色便帶上了幾分戾氣,攥著簽字筆的手心更加用力地收緊。

她的初戀。

祝宵的初戀,是周夏木。

不是他。

……

就像七年前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上京市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要回來?

為什麼還要回來,是覬覦他的妻子嗎。

……

池嘉站起身,冷著臉色走出辦公室。一路踩著最高限速的底線,開車到後山森林公園。

他沒有絲毫要進宴會廳的打算,他來這可不是為了參加別人婚禮的。

但避不開突然走出宴會廳的人,看見他的人總是驚訝又激動地跟他打招呼。

池嘉微微頷首,簡短地說了聲有事,便大步往別的地方走。

月光是那麼得皎潔,四下的蟲鳴鳥叫是多麼安逸祥和,遮天蔽日的綠葉成了最好的掩護。

池嘉在看到祝宵披著不屬於她的男士西裝外套,步伐輕盈地漫步在林間小道,雪白的裙襬更襯得膚色如雪,活脫脫像個下凡來的精靈。

那麼遙遠得不屬於他。

怒意不可遏制地充斥他的腦海,但更多的是溢滿胸腔的恐慌。

她會和別的男人,很開心地在一起。

那他呢,他怎麼辦。

池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那個礙眼的男人居然想握她的手,怎麼可以——

“祝宵。”

他聽見自已的聲音,看見她詫異望向他的眼睛,急急就要走向他的動作。池嘉大腦中繃緊的弦尚未放鬆,就看見周夏木居然拉住她的手腕,兩人咬著耳朵,不知道說著什麼。

祝宵才慌慌張張地再度跑向他,問他怎麼來了。

他不能來嗎?他當然要來。

她都來見她的初戀情人了。

身上還披著她初戀情人礙眼的黑西裝,池嘉多一秒都不想看見,明知故問,看祝宵因為周夏木慌張的模樣,他的心臟都要爆炸了。

多一秒也等不了。讓周夏木消失在她的眼裡。可她還是想盡辦法地轉過身,去跟周夏木說再見,把他放在哪裡。

他才是他的丈夫。

她是他的妻子。

她卻在沒有旁人的林間和她的初戀情人幸福地幽會。

池嘉的眼底有一瞬的猩紅,理智快被情緒攻佔,她的肩膀卻開始顫抖。

對了——

吊帶的白禮服,讓她白皙圓潤的肩頭還暴露在冷風中,胸口若隱若現的春色,筆直的暴露在空氣中的雙腿。

明亮的眼眸在寂寥漆黑的夜裡,閃爍著微弱的驚慌。

我該怪你嗎?

我該生氣嗎?

你穿得那麼漂亮,來見你的初戀情人。

明明就要湧上喉嚨的憤怒,卻一點一點地息鼓,還是覺得煩躁,煩躁地想不明白祝宵為什麼會喜歡周夏木,煩躁為什麼兩年的時間他還沒讓祝宵喜歡上他。

煩躁她都這麼對他,私自地跟別的男人幽會,他怒不可遏,卻在看到她因為冷而顫抖的肩膀時,憐惜取代掉所有的情緒,只想為她披上外衣。

他就那麼沒骨氣地被她拿捏。明明前一秒還氣得要死。

上次也是,她求他,他就心甘情願地做虧本的買賣,幫情敵做生意。

明明和別人合作好處更多,也更輕鬆,卻頂著董事會的壓力,和江淮這個剛回國的毛頭小子合作。

這次也是,她身子一抖,他就霎時把自已頭頂的草原置之腦後。

她就那麼輕易地拿捏他。

……

當祝宵的手碰到他的手,那麼認真地叫他耐心點,那麼仔細得替她解領帶。

池嘉垂眼看著她,心裡在想——

他已經夠有耐心了,這些年跟在她身後,看她喜歡別人。

就是把耐心都耗完了,才會在兩年前用那麼不光彩的手段,讓她必須嫁給他。

但祝宵還叫他耐心,他要怎麼耐心。

誰知道有多少次,祝宵沉溺地躺在他的懷中的時候,池嘉的心底都會冒出一股強烈的衝動——他應該買副鐐銬,扣在她細細的腳踝,和細細的手腕上。

那樣她就不會再見到別的人,更不會喜歡上別的男人。

她的眼中只能看見他,只能一點點地喜歡上他。

他再也不用站在她的身後,看她喜歡上別的男人,像過去那樣。

她身心裡——

都會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