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地點在上京市有名的後山森林公園。公告閉園休整,實則是被蔣茉夫妻倆包下辦婚禮。
從後山的盤山公路,可以直達婚禮儀式舉辦的現場。過閘門的時候,還需出示婚禮邀請函。
沿著盤山公路往上,車與人都穿梭在高大威嚴遮天蔽日的森林之下。
原是十一月末,天氣便是偏冷,傍晚的點,進入不見日光的茂林裡,那濃厚的綠意,只是看去便覺得眼睛、身體都沾上了涼意。
而不多時,車速減慢,忽的車道旁的樹幹上都綁滿了彩色氣球,五彩繽紛的燈球也躍動在其中。
雪白的毛絨地毯灑滿了各色的花瓣,從潔白的玫瑰茉莉纏繞的拱門下一路蔓延至盡頭矮矮的鋪蓋紅毯的宣誓臺前。
宣誓臺後是一個大螢幕,定格著蔣茉夫妻倆的婚紗照。背景音樂也是應景的幸福歌曲。
……
祝宵只是一下車,望去一眼,便無比具象化地感受到了他們幸福。
一縷很淡的酸澀感很迅速地鑽進祝宵的體內,又被她刻意勾起嘴角,忽略掉。
……
花束拱門旁的立牌是蔣茉他們的合照,有愛地做著請的動作。繼續往前走,筆直的毛毯兩邊是賓客席,緊挨著賓客席,擺著兩列木架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地用白繩穿著他們這些年的照片。
……
人已經來了些,已經看見新郎在招呼來客。
徐安然和祝宵都端了杯酒,走上去跟新郎打招呼。
徐安然熟絡地喊了聲學長,新郎笑著應聲,目光落在祝宵的臉上,眼角的笑紋明顯。
“池嘉來了嗎?”
祝宵搖搖頭,維持著不變的笑容,語氣溫和地回答道:“他公司有事。來不了。”
“這樣——”
“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上次聯絡他,還是他跟我發訊息說,和你結婚了。”
祝宵笑笑,道:“新婚快樂。”
新郎舉杯和徐安然和祝宵先後都碰了碰杯,開玩笑地打趣徐安然早點找男朋友,又問祝宵什麼時候打算和池嘉要孩子,到時候說不定兩家還能結個娃娃親。
祝宵笑著回答,還早還早。
……
一隊西裝革履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們陸陸續續地從林中一條石子路小徑走出。
“哇!伴郎男團!”
徐安然詫異欣喜道,語調忽的一轉,“誒?那是周夏木嗎?”
祝宵聞聲,仔細看去,那站在隊伍中第二個的男人,他只有半張臉朝向祝宵他們,正跟他身旁的男人,興致盎然地聊著什麼。
那人——
不就是周夏木嗎?!
祝宵的心剎那間雀躍地迅速跳動起來,步子已然邁出。步頻急忙,歡快的聲音也迫不及待地從喉間蹦出。
“夏木哥——”
男人驟然扭過頭來,直直看向祝宵的方向。
“宵宵?”
……
今天是個陰天,時間又接近傍晚,本就不明亮的光線被眼前高大的男人還遮了些,隨即一股杜松的清香撲入祝宵的鼻腔。
祝宵眨了眨眼。
這香味有些陌生。夏木哥換香水了嗎。
祝宵不多想,仰起頭,眉眼彎彎,又喊了一遍,“夏木哥。”
“好久不見啊,宵宵!又漂亮了!”
他還是像以往一樣,愛說些好話叫人開心。
“你什麼時候回上京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周夏木聞言,含笑的桃花眼裡迅速地閃過一股哀傷,但語氣還是和氣,帶著玩笑的意味。
“你當時結婚,也沒通知我。”
“咱倆,一人一次,抵消。”
……
眼前的女人神色有頃刻的不自在,周夏木的目光霎時又變得如同一汪清泉——輕緩、包容,解釋道,“我一個月前收到學長要我給他當伴郎的邀請,一週前到的上京。”
祝宵神情瞭然地頷首,周夏木彎下脖子,拉近和祝宵的距離,眸子裡跳躍著濃烈的好奇,音量減少了許多,“池嘉來了沒?”
祝宵搖頭,不同於和學長說時找的藉口,這次,她並沒有說什麼——替池嘉圓滑地解釋什麼。
兩秒後,周夏木抬起頭來,爽朗地笑了兩聲,視線望向別處,不知道是收到了誰的眼神,他短暫迅捷地垂眼看了祝宵一秒,抬手輕輕地快速地撫了撫祝宵的頭頂,歉意道:“我要先過去了。”
“等婚禮結束了,咱倆好好聊聊。”
“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
……
婚禮儀式舉行完畢,但酒宴還有三四個小時。許久不見的氛圍下,也有不少人在看見祝宵後,主動上來和她碰杯,總會好奇期待地刻意地將目光放在祝宵的身旁。
仿若理所應當的,那裡應該站著個人。
但如果他們知道,她和池嘉的婚姻真相,就不會以為他倆成雙入對才是常態。
尤其是以前和池嘉關係近的他們班的同學,更是對他們的婚姻關係一無所知。
大概是池嘉不屑於去跟別人談論他們的婚姻,以至於留給大家的遐想空間太大,而他們總是善意地發揮美好的想象。
祝宵面帶微笑,禮貌地回敬酒,眼前的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臉頰通紅,脖子都粗了一圈。
勒緊的領帶被他用力扯開,他興致很足地跟祝宵碰杯,碰撞聲極為清脆,聲音洪亮,“池哥也算是美夢成真了——娶到了你!”
看起來是完全喝醉了,連她和顧西西都分不清。
“池哥當時還給你寫過情書,在寢室裡,被我們發現了!”
“哈哈哈哈哈——”
這更是扯得沒邊。
但,池嘉給顧西西寫過情書嘛,還真是讓人羨慕。
祝宵不自覺地更用力攥緊杯梗,視線往下,砸在金黃色的酒水錶面。
那男人繼續說著。“按道理你們不應該早就在一起了嗎!池嘉這麼久之後才娶到你,當初他去國外念大學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放棄你了!
沒想到這大學一畢業,他就跟你結婚了!池嘉這個人確實是做什麼都執著啊,對感情也是——”
男人的話對祝宵來說簡直就是雲裡霧裡,要喝得多醉,才能一點都分不清她和顧西西。
祝宵微微挪了挪步子,身子倚住桌角,才抬起面來,掛起恰到好處的微笑,盯著男人的眼睛,繼續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聽她愛的人怎麼愛他喜歡的人,像她這樣的,也算是少有了。
“對了——你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池嘉給你送了什麼禮物?”
十七歲的時候……是一條手鍊。
“手……”
祝宵話剛開口,就有另一個男人急急走來,一把攬住醉的不輕的男人的脖子,把他往自已方向帶,大步地往前走。
“什麼啊!原來你在這啊!找了你半天!有事啊!”
那人行色匆匆,彷彿真的有很要緊的事,但還不忘回頭,笑笑跟祝宵舉杯道別。
“嫂子我們有事先走了!”
祝宵點點頭,看著那兩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廳轉角後。她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眸中跳躍著隱隱的歡喜。
嫂子,池嘉的朋友,喊她嫂子。
這種感覺,明知道是假的,居然也會覺得很高興。
她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