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
你喝酒了嗎?”
雖然祝宵沒有聞到池嘉身上有一點點的酒味,但除了酒精麻痺了他的大腦,祝宵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池嘉為什麼這樣親暱地抱了她那麼久。
除非,他喜歡她。
真是好笑,怎麼可能,她居然還在做夢。
祝宵這話一出,池嘉的力道慢慢減輕,和祝宵稍微拉開了距離,不再是身體緊緊相貼。但灼熱的掌心還是牢牢地貼在祝宵的腰上。
祝宵的下巴還枕在池嘉的肩膀,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讓她的腳尖點著地面,沒辦法實實地踩在地板上,其實久了是累的。
如果池嘉放開她就好了——她怎麼可能這麼想。
祝宵無聲地勾唇,感受著池嘉的吐息在她的耳側,十幾秒有餘。而後,她眨了眨眼,下巴離開池嘉的肩膀,腳掌終於落到地面,臉和池嘉的臉也拉開了距離,但人卻沒辦法離得他太遠,因為池嘉還牢牢地用雙手圈住她的腰。
他的眸色很深,眼底沉默隱晦,卻分明地倒映著她的面龐。
算了,就當是她喝醉了。
……
祝宵彎了彎眉眼,抬起手,扯住了池嘉的領帶,一點點地加大力氣,男人的脖子被迫一再彎下,“幹什麼——”
祝宵再度抬起腳尖,毫不遲疑地吻了上去,和那次告別宴時在池嘉酒店房間裡的一樣,用舌尖撬開了他的唇瓣,尋找著那兩顆此時此刻並不存在的解酒藥片。
……
祝宵醒來的時候,池嘉已經不在,身側的床單一片冰涼。但她的身體卻替她牢牢記得池嘉昨天是怎麼折騰她的。
和以往不一樣——昨晚的池嘉費盡心思地撩撥著她,很耐心地去等待她,自已意識到自已身體對他的渴求,但不肯給她個痛快。祝宵身上的汗冒了一趟又一趟,身體軟的再沒力氣去阻止池嘉玩新的花樣。男人才摘下領帶,遮在她的眼前,在她的後腦勺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又來。
過去兩年裡,池嘉總有那麼幾次會用領帶遮住她的眼。
一個感官無法使用,其他的感官會更加敏感。
……
身體的徹底淪陷,只會讓她的心更加防不勝防。
越發熱烈的糾纏,只會在事後越發沮喪。
祝宵曲起膝蓋,慢慢地低下頭,把臉埋在雙膝的被褥間。
……
“怎麼想著約我出來逛街了——”
“和池嘉結婚兩年,我還懷疑你要成為他的全職太太了!”
祝宵不理睬徐安然的打趣,挽著徐安然的胳膊,邊走邊道:“沒嫁給他之前,我也不喜歡出來。”
兩人手挽手走進一家服裝店。
店內衣服的款式很多,祝宵購物慾其實打一開始就不是很高,只是待在家裡,處處都有他的痕跡,心情會更沮喪。
還不如出來瞎走走。
徐安然眼珠子轉轉,在祝宵的視線範圍內,拿下一條黑長裙,“這條怎麼樣?”
祝宵定睛一看,看見頗有巧思的裸露的後背只有一根細細的蝴蝶結綁帶設計。
她自已綁多費勁,每次麻煩阿姨也不好。
池嘉,就算了——
他只會替她解開。
……
最後祝宵還是買了幾件,因為她仔細想了想,自已的衣櫃裡確實少幾件下次“茶話會”能穿的衣服。
當然,如果沒有下次“茶話會”更好了。
……
那件後背綁蝴蝶結的黑長裙,在徐安然的強烈建議下,祝宵也將它收入囊中。
其實是好看的,她也是喜歡的,只是有一點點不方便。
……
徐安然在祝宵每次試完衣服後,都饒有興致地咔咔拍照,還極為慷慨地搶著買單。
祝宵也沒攔——她們的關係,大不了下次她再請回來。
……
[圖片已送達]
[對方已讀]
徐安然叩叩螢幕,立刻回覆。
[付款碼發你,記得代付]
[好]
……
見祝宵走出試衣間,徐安然立馬把手機息屏放進包裡,笑容熱切地攬住祝宵的胳膊,“走吧,我們去吃飯!”
……
池嘉再次點開徐安然發來的照片,照片中是女人裸露的後背,他認得她肩胛骨下面的那一顆黑痣。
他吻過很多次。
是祝宵。
遮在腰部的黑紗蝴蝶結綁帶,只讓池嘉想解開。
他喜歡,祝宵穿成這樣。
但是,她要穿成這樣出門嗎。
男人眸底的情緒沉沉,壓抑得有些煩躁,捏在指間的簽字筆筆帽一下下點著桌面。
但她喜歡又不能不買。
她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他這兩年不就為這個。
兩年了,他也終於能夠站在一個自由的位置,有點權利,去愛她,去保護她。
池老爺子上次故意讓祝宵把那個檔案袋給他,也是明晃晃地宣佈,他爺孫倆兩年前做打的賭——
是池嘉贏了。
池老爺子再也不會用兩年前的事威脅他,祝宵永遠都不會知道兩年前的真相。
他能瞞一輩子,他和她就能有一輩子。
雖然,手段不正當——
那就不正當。
祝宵在他身邊,就行。
為別的男人求他,心裡有別的男人——也都行。
……
購物結束,兩人走到一家咖啡廳休息,徐安然品著杯中的冰美式,丟擲話題。
“我們高中隔壁班的有個女生,叫蔣茉。你還記得吧。”
祝宵頷首,輕輕攪動著咖啡表面的拉花,“怎麼了?”
她神色微滯,但很快恢復正常,思維不自覺散發開來。
池嘉,好像也會拉花。
他學的東西總是很雜。
籃球足球保齡球,滑板賽車直升機。
高空彈跳潛水冬遊和滑雪。
……
祝宵指節屈起,輕輕把勺子靠在了杯壁,拉花早已被她攪得面目全非。她身子微微後傾,靠在椅背上,聽見徐安然繼續說著,
“她要結婚了,跟她高中瘋狂追求的那個學長!”
“那學長不是比她大一屆嘛,聽說蔣茉高考後就填了一個志願——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然後就跟那個學長在一個學校了!”
“她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徐安然懸念感地頓住一秒,才語調上揚地強調道:大二那學長就——非常非常正式地跟蔣茉表白了!”
一轉眼現在兩個人就要結婚了,給不少高中同學都發請帖了!婚禮就在下週,邀請函也送到我手上了,你要去嗎?”
“去吧。”
祝宵沒怎麼多想地同意了。高中的時候,她其實刻意留意過蔣茉。
不是因為別的——因為她的勇氣。
只是很羨慕,她的勇氣,光明正大地追求心上人的勇氣。
這是祝宵不能有的——
主觀上,客觀上,都不能有的。
她能做的,只是年復一年地,從不逾矩地待在池嘉身邊。
像宇宙中一顆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行星,圍繞著那顆發光發熱的恆星,週而復始地至死不渝的環繞。
直到最後先一步湮滅在浩瀚無垠的宇宙間。
……
祝宵回到西山別墅的時候,已然不早,晚上九點半,池嘉不在。
她問阿姨,阿姨說,“池先生說他今天不回來了。”
祝宵以為只是“今天”,但事實證明“度日如周”。祝宵沒給池嘉發訊息,沒催他履行一週一次的夫妻義務。好像自已只要不去問,不去看,就不會知道,池嘉又坐上了飛往大洋彼岸的航班。
祝宵掛了和蕭格的電話,視線穿越客廳內整面的玻璃牆,盯著鬱蔥茂密的葉叢。也不知道池嘉為什麼這麼設計,她本來以為是設計師的想法,後來阿姨告訴她,這是池嘉當初跟設計師提的唯一的要求。
……
不知道看了多久,祝宵緩緩倒下,側躺在沙發上,蜷起身體。
她的大腦突然冒出一個很矯情的想法。
她以為池嘉是恆星,而她是行星,她會永遠追隨著她環繞,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但事實好像證明,他不是她的星,他更像一個水手,或者,一個騎士,乘風破浪去見幾萬公里外的他的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