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診毒

“咦，子衿哥哥今日怎的沒下山？”

卿卿睡眼惺忪。

看著樑子衿將早點從廚屋端到房裡，她迷瞪走上前去，環過他清瘦腰身把圍裙摘下。

“唔……聞到了好香的包子味道。”

樑子衿本臉頰微紅，聞言不禁失笑。

“快去洗洗，準備用飯了。”

適逢香盈從裡間出來，等她與卿卿一同收拾妥當，清粥剛好溫熱適口。

木桌上擺了一碟煎豆腐，一碟鮮炒時蔬，一碟素菜包並一碟煎蛋。

明明是最樸素不過的餐食，三人卻吃的津津有味。

卿卿很給面子的將滿滿一碗清粥吃個底朝天，摸摸渾圓肚皮，饜足道：“每次吃子衿哥哥做的飯都有好幸福的感覺。”

她彷彿陷入回憶中，眨巴一雙靈動眸子看向香盈：“瑛姐姐你不知道，當初要是沒有子衿哥哥，我怕是早早餓死在山中成為豺狼虎豹腹中餐了。”

香盈笑著聽她講，一邊伸手將她面前碗筷挪開了些，省的她再吃積食。

“以前飢一頓飽一頓的，瘦了好些。來這山裡才不過一年多，我都要吃成個小胖子。”

卿卿垂頭捏了捏腰間軟肉，

“對吧，是不是胖了很多？”

“不胖，這樣剛好。”樑子衿溫聲道。

初遇卿卿時，這小姑娘面黃肌瘦，餓暈在山間深處，他生了惻隱之心，撿了她回山上，用了這一年多才將這朵小花養好，哪裡會嫌棄她胖。

望著卿卿鬱悶可愛的鮮活模樣，樑子衿眼底浮現一抹柔情。

香盈見都用完飯了便要起身收拾碗筷，樑子衿見狀要她先坐著，他自已來。

“瑛姑娘稍作歇息，我們今日解蠱蟲。”

“好。”

待日上三竿，小院中央放置一把椅子。

樑子衿與卿卿拿布條將香盈牢牢綁在上面。

“引蠱蟲時，可能會短時間內激發你體中奇毒，瑛姑娘儘可能忍耐些，若實在受不住就喊我名字。”

他緊了緊布條，確保香盈不會因劇痛而掙扎開來後，將準備好的雄黃、蒜子、菖蒲、敗醬讓香盈和水服下，又將布條塞入她口中。

不多久，香盈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卿卿別過臉去不敢看，眉頭緊緊皺成溝壑，雙手合十嘟嘟囔囔請真人庇佑。

劇痛從身體內爆發，香盈死死咬著牙，臉色白紅交加，汗水瞬時間掛滿額頭。

她扯著脖子，從喉嚨裡發出哀鳴，頸上青筋暴起。

“瑛姐姐……”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切看到香盈毒發模樣，卿卿捂著唇，眼眶紅了。

竟會這般痛苦……

香盈緊緊攥著木椅扶手，意識在強烈痛意下逐漸剝離身體，血從嘴角湧下，瞬間汙了衣衫。

樑子衿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面色凝重，盯著她露出的纖細手腕。

天色逐漸陰沉，木椅掙扎晃動，嘎吱嘎吱作響。

綁著香盈的布條逐漸被撕扯。

“瑛姑娘，且要忍住！”

“瑛姐姐，再忍忍，馬上就快好了。”

卿卿帶著哭腔的喊聲似有若無，香盈想安慰她，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身體好似被重錘猛擊，頃刻間又如在烈焰中焚燒，不可抑制的疼痛席捲她所有思維。

“出現了！”

樑子衿看見那面板下湧動的形狀，立刻上前將裝有蜈蚣的小木盒放到香盈手腕下方。

接著他動作迅速，手起刀落，劃開她手腕面板，濃稠鮮血噴湧而出，盡數落入木盒。

他不敢停頓，跨步踏進廚屋，將那木盒放進爐中燒燬，刺鼻味道很快消散。

颳起一陣冷風。

香盈大口大口喘息，很快便垂下脖子暈死過去。

她髮絲凌亂，汗黏在身上，衣衫幾乎要被血染成赤紅色。

樑子衿拿過藥箱，將她手腕傷口處理完畢，讓卿卿喂她服下一顆八珍丸，將人帶到裡屋床上。

“熱水馬上就好，卿卿你替瑛姑娘換下衣衫，我就在外頭，有事喊我。”

卿卿吸吸鼻子，點頭說好。

看她一滴淚還掛在睫上，樑子衿忍不住彎下腰去擦掉，輕聲安慰道，“別擔心，瑛姑娘會沒事的。”

帕子沾了熱水，卿卿仔細將香盈臉上血跡擦乾淨，肉眼可見的，比初遇時又瘦了一圈，可依稀還能瞧出容顏不俗。

為她更衣時，見香盈小指纏著的白絹也被血浸透，便動手拆了去。

一圈一圈解開白絹，卿卿看見只剩大半截的小指。

斷了近三分之一。

傷處雖然已長出新肉，可依稀能看見整齊切面。

這是……被硬生生用利刃切斷的。

當時該有多疼啊……

卿卿伸手撫摸那斷處，長出來的新肉柔嫩光滑，她忍不住心疼。

瑛姐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

將沾著血跡的衣服扔掉，卿卿對著空蕩蕩衣櫥撓頭。

“子衿哥哥。”

她推開門，面露愁容。

“沒幹淨衣物了。”

樑子衿一愣，自責道：“怪我，沒給你多置辦幾件。”

卿卿擺手，“怎麼能怪你，衣服還全是你去鎮子上給我買的呢，不過如今因著瑛姐姐，汙了三四件。”

“鎮子太遠，子衿哥哥去一趟要好久。”

樑子衿向外頭望了一眼，他也並不放心將兩人單獨留在此處太久。

思來想去，他道：“先穿我的吧。”

從衣櫥裡拿出一套乾淨外袍，又尋了針線出來，他在院中開始縫改尺寸。

卿卿託著腮看他。

“子衿哥哥什麼都會，真是厲害。”

針腳細細密密落下，樑子衿苦笑。

“哪有。”

“就是有呀，治病救人，做飯裁衣……”

都不重要。

他心想。

若是自已會武功那才是好。

樑子衿定定看著卿卿。

這樣那些人來抓你時，我便有能力護住你了。

卿卿被看的臉紅，拋下一句去看瑛姐姐便跑開。

不知是不是蠱蟲已解緣故，香盈這回醒的很快，身子也不似上回毒發後那般無力。

“瑛姐姐醒了！”

香盈點頭，“毒發時可有嚇到你？”

本來樑子衿與香盈都想著在解蠱毒時讓卿卿迴避，可卿卿一再堅持，說自已在旁邊守著，恐怕萬一需要，她好幫忙。

“不嚇不嚇。”

卿卿搖頭，握住香盈冰涼的手。

“就是看的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