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貴妃

太后似是有些詫異。

“她還活著？”

李叔懷輕笑，“是啊，皇祖母也沒想到吧。”

“怪不得……”

太后理了理衣角，護甲泛著寒光。

“哀家就說呢，怎的你忽然就不鬧了。”

“哼，倒是可憐那幾個奴才。”她板起臉，“就大庭廣眾將人燒了！如此無法無天，你可知彈劾你的摺子都要摞到勤政殿房樑上去！”

她捻動指尖佛珠，打量低頭聽訓的李叔懷一眼。

“若不是去通覺寺戴罪修行時，讓你陰差陽錯掃平歹人，救下眾多香客和僧人，這事兒斷不會如此輕易了結。”

李叔懷正了正神色，“兒臣知錯。”又在沉默片刻後出聲言謝。

太后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想來你既做的出這種事，也是不計後果，哀家老了，你不嫌哀家多管閒事就好。”

兩人並未在這件事上過多言明，便又說回香盈。

“那丫頭既然是還活著，你怎的沒去尋？”

“皇祖母怎知孩兒沒去尋，不過是暫時沒尋到而已。”

太后神色淡淡。

上回徐嬤嬤來與她說，香盈已不在那村中，自已也曾懷疑過是否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再細細詢問過，才知她已安全到了溪潭村，只是尋藉口又離開。

這丫頭聰慧多疑，像一枚還未被打磨圓滑的棋子，用起來想必也不會有多順手，索性就先隨她去了，全當自已不知這事。

只是……李叔懷又是怎麼知曉她假死訊息的……

太后鳳眸微眯，忽然發現李叔懷正看著自已，眼裡瞧不出什麼情緒。

她不緊不慢吃一口茶，方才道：“你才新婚燕爾便要求抬貴妾，不怕阮家女兒鬧？”

李叔懷：“所以孩兒來求皇祖母。”

這旨本來是打算在春獵結束時向太后求的，如今也不算晚。

“她不過一介丫鬟，憑什麼能得到哀家懿旨賜婚？”

“您應當知曉的，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李叔懷。”

他勾唇一笑，“您只要點頭即可，待她回來時，孩兒會給您額外驚喜。”

“哦？”這話引起太后興趣。

“那哀家就等著。”

李叔懷行了一禮後告退。

太后問徐嬤嬤：“你認為他說的額外驚喜是指？”

徐嬤嬤攙扶太后到榻上，“奴婢還……真猜不出來。”

“不過奴婢有一事不解。”

“您雖不贊同將軍府與丞相府兩家聯姻，可是香盈到底身份低微，您為何要答應給賜婚懿旨，豈不是白白抬舉了她去。”

她伸手輕輕給太后按揉額頭解乏，聽見太后道：“哀家的確不贊同，可哀家發現叔懷比我們想象的要狠辣許多。”

“他是個聰明的。”

太后輕輕嘆氣，“至少，比皇帝聰明。”

“奴婢覺得，皇上九五之尊，實在是被小將軍逼急了才會做出散播流言之事。”

“哼，他哪裡是被逼急了，是那妖妃又給他支招呢。”

那四個奴才經由斕貴妃之手，已經是服過啞毒命不久矣，才入了府已是暴斃而亡。

李叔懷燒人為祭是不對，可卻不是那流言中的活人，而是四具屍體罷了。

斕貴妃慫恿皇帝放出流言，抹黑將軍在民間形象。

她那般聰慧，怎會不知這流言蜚語對李叔懷而言不痛不癢，只不過是挑撥他們叔侄關係。

好在自已察覺及時，設了一局讓李叔懷在通覺寺挽回些名聲，省的皇帝一錯再錯，讓兩人關係越發遠了。

徐嬤嬤手上動作未停，可也未再接話，她於宮中行走多年，即便倚仗太后算是有頭有臉的嬤嬤，也不能背後胡亂非議皇上。

上位者想拿捏你，有時只是一句話的事。

太后沒聽見聲音，抬手示意她停下動作，問道：

“皇后身子如何了？”

“奴婢今早奉命帶著補品去瞧過了，還是老樣子。”

“嗯，都一年多了。”

“永清離開一事對她打擊實在不小……到底是心病難醫。”

“是了，每每提起，皇后娘娘總忍不住落淚，只盼著能早些尋到了。”

太后眉間倦意漸濃，徐嬤嬤動作放緩，將幃帳輕輕理好，這才下去。

……

李叔懷從壽安宮出來後便去接了阮梨一同回府。

紫檀木打造的馬車格外堅實，朱輪華轂盡顯氣派，駕車小廝應當極為熟練，一路甚是平穩。

阮梨拈起一塊糕餅遞給李叔懷。

“在錦繡殿裡瞧夫君用的不多，等回了府叫廚房再備桌膳，可好？”

李叔懷：“你用吧，我還不餓。”

“我一會兒要去趟軍營，先將你送回府上。”

“那夫君何時回來？”

“今日應當在營中，你不必等我，自行安枕即可。”

阮梨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又問了遍：“那妾身從明日起開始往府裡添些人了，夫君可有何囑託？”

“暫無，對牌已交與你，看著來便好。”

“那盈香閣……”阮梨提醒道。

盈香閣與映雪閣離得不遠，她自然早早注意到，只是院門落了鎖，她沒進去過。

李叔懷斂眸，臉色稍沉。

“怎麼？”

“香盈姑娘畢竟已不在，那處院落無人居住，空著也是空著。”

阮梨構想道：“妾身想著，那處離映雪閣和夫君院子都挺近的，不如改成下人房給妾身陪嫁住著，如此一來便宜不少。”

“可好？”

李叔懷嗯了一聲。

“不好。”

這兩個字一出口，阮梨變了臉色，她絞緊手中絹帕，勉強擠出一抹笑：“怎的不好？”

“下人怎麼好獨住一院？”

“那個院子沒我允許，誰也不許靠近。”

“是。”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很快往京郊軍營而去。

李叔懷剛下馬車便有官兵來報：“將軍，端武已在房中候著了。”

李叔懷點頭，“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他推門而入，端武風塵僕僕，臉上還帶著未消散的疲累之色，他開口道：

“將軍，確定了，就是那裡。”

行過禮後端武便將自已探查得來的訊息一一詳說。

“屬下都已安排妥當，可隨時動身出發。”

把桌案上平鋪著的地圖看了又看，李叔懷抬手扔給端武一塊令牌，語氣冰冷。

“今晚領兵，明日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