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夜晚,多了一份涼意...
夜晚降臨,一輛馬車停在了城北曹家的大門外。
車裡坐著的是江羽和白玉瑤。
兩人到達府邸外,就有僕人上前敲門。
門一開,僕人說明來意,門衛立刻去通報。
沒過多久,門衛回來,指示說:“跟我來。”
江羽和白玉瑤並肩走進,直接來到後院的書房前站定。
“見過縣尉大人。”
江羽拱手行禮。
白玉瑤也微微鞠躬表示敬意。雖然對外江羽是白家的上門女婿,但無論如何,她是江羽的妻子。
因此這次拜訪曹正,白玉瑤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
曹正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魁梧,下巴留著一圈絡腮鬍子,顯得威武有力。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銳利無比。
曹正也在打量著江羽。
對於曹正來說,上門女婿並不重要,但他聽說了今天慶餘堂發生的事情,江羽不僅展現了出眾的才華,言語犀利,讓李鬱啞口無言,還罵死了苟連福。在白家那樣的混亂局面中,江羽也能迅速解決問題。
這個年輕人不一般。
曹正淡然問道:“江羽、白玉瑤,你們深夜來訪,有何事?”
江羽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為了縣尉大人的仕途而來。”
曹正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沉聲說道:“小小的上門女婿,竟敢談論本官的仕途,口氣不小啊。”
一股逼人的氣勢從曹正身上散發出來。
尤其是作為縣尉,負責抓捕盜賊等事務,他更是威猛。
他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膽寒。
白玉瑤聞言,有些擔憂。
她是個商賈之女,面對曹正這樣的官員,本能地感到害怕,底氣頓時減弱了三分。
江羽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輕輕拍了拍白玉瑤的手背。
他神情平靜,不慌不忙地說:“上門女婿也是人,為什麼不能談仕途呢?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縣尉大人對自已的仕途可能看不清,而我這個局外人卻能看得明明白白。”
曹正再次審視江羽。
眼前的江羽,雖然是上門女婿,但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並不尋常。
曹正見過許多人,像江羽這樣的人並不多見。
曹正冷冷地說:“本官倒是要聽聽,你有什麼道理可以說。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們白家不僅要面對李鬱的壓力,還要承受本官的怒火。”
江羽自信滿滿地說:“縣尉大人在永寧縣任職,一直公正無私,深受民眾愛戴,政績斐然。
然而在任上十五年間,經歷了四位縣令,您始終未曾變動。”
“曾經的永寧縣縣丞,一躍成為了縣令。
縣丞升為縣令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副職,官職比您還高。
但是縣衙的六曹佐吏,卻繞過您,成為縣丞,甚至超越了您,最後還當上了縣令。”
“甚至,直接從朝廷調來的縣令,比如現在的縣令王越。
可您依舊還是縣尉。
可以說是鐵打的縣尉,流水的縣令。
縣尉大人是否考慮過,為什麼會這樣呢?”
江羽看著曹正,神色平靜,氣質儒雅。
曹正的眼睛猛地一縮,江羽對他的事情竟然一清二楚。
不過仔細想想,也合情合理。
江羽來找他,想請他幫忙,肯定事先摸清了他的底細。
只是江羽沒提具體的事,反而聊起他的仕途,這讓曹正明白這是江羽的談話技巧。
曹正也好奇江羽會怎麼說,於是順口問道:“為什麼呢?”
江羽回答:“當官不僅要有足夠的能力,更要知道人情世故。做官不僅是做事,還要懂得做人。”
“縣尉這個職位,在我看來,就像朝廷的宰相。宰相要上應天意,下安百官。曹縣尉你能讓永寧縣的百姓安定,這是下安百官。那麼,上應天意呢?”
“在永寧縣,毫不誇張地說,縣令就是這裡的皇帝,掌控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
曹正聽著江羽的話,內心深受震撼。他甚至同意江羽的比喻。在永寧縣這片土地上,縣令王越就是土皇帝。
雖然曹正從心底看不起江羽贅婿的身份,但江羽的談吐不凡,讓曹正多了幾分期待,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江羽注意到曹正的變化,接著說:“曹縣尉一直沒有晉升,是因為你不是縣令的人,你們之間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以前的縣令提拔人,首選的是親信。而曹縣尉,自然就被擱置了。”
曹正問:“怎麼才能成為縣令的親信呢?”
這是曹正一直困擾的問題,現在由江羽點破,他就直接提出了。
江羽解釋說:“簡單來說,就是要同樂同憂,為縣令的喜事高興,為縣令的困難擔憂。縣令不高興時,你要讓他開心;縣令有難,你要幫他解決。”
“這就是成為縣令親信的關鍵所在。”
“別以為這是拍馬屁,在官場上,這是基本的人際交往,也是基本的為人之道。”
“如果你只想獨善其身,沒問題,別人也不會苛責你,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個性。但是,你不能只顧自已,還要求別人對你好,事事想著你。”
“有好處,當然要照顧自已人。什麼是自已人?就是同樂同憂的人,這才是自已人。”
江羽問:“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轟!
曹正一聽,如聞洪鐘大呂,頓時豁然開朗。他本身就是官場中人,心智不弱。只是他一直以為,只要忠於職守、腳踏實地,總會有人賞識。現在他明白了,光有能力還不夠,還得能成為縣令的親信才行。
江羽掃視了曹正一眼,見他有所觸動,繼續說道:“現在的王縣令有什麼憂慮,你知道嗎?他擔任永寧縣令已經三年了。他是朝廷派下來的,但和永寧縣的李家不對付。”
“一直以來,王縣令找不到與李家緩和的突破口,雙方關係一直僵持著。”
“曹縣尉想要幫縣令分憂,就必須解決李家這個難題...
要是能讓李家感到不安,或者掌握了李家的弱點,縣令當然會高興。
縣令一高興,看待曹縣尉的眼光自然就不同了。
曹正心裡默默讚歎江羽的計謀。
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回到了李家的問題上。
曹正清楚,白家的麻煩根源就在李家。
江羽的意思,是要他對付李家。
對付李家,就是幫了白家。
曹正沉聲說:“江羽,你的算計確實高明。
歸根結底,你是想幫你白家解決李家這個威脅,對吧?”
江羽微笑著說:“縣尉大人,白家算不了什麼。
但縣尉大人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王縣令是從外面空降來的,不可能一直在永寧縣,總有一天會調走。”
“如果王縣令在任期內沒有政績,平調離開,曹縣尉你依舊還是縣尉。
但如果因為你的關係,王縣令有了政績。
或者說,解決了讓他頭疼的李家問題,王縣令會讚賞你,說不定會提拔你呢?”
曹正眼神一緊,問:“你怎麼知道王縣令可能會調走?”
關於王縣令的事,那可是機密。
只有少數人才知情。
曹正不覺得江羽這樣的人能打聽到這種訊息。
江羽微笑道:“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王縣令才三十歲,就已經當了三年縣令。
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職位,肯定有後臺,怎麼可能一直留在這裡呢?”
稍作停頓,江羽繼續說:“只要能解決李家的問題,我不能保證你能當上縣令。
不過,晉升一步應該是沒問題的。”
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江羽,眼中多了幾分戒備。
江羽真是厲害。
僅憑一些線索,就能作出判斷。
曹正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問:“江羽,對付李家,具體怎麼做?”
江羽心裡更加放心了。
曹正的話表明他已經動心,不然不會這麼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