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他的回答,簡尋倒是沒什麼意外。

“易寒聲,我承認你很有愛人的天賦。”

她輕輕勾唇笑了笑,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令他心裡咯噔一下:

“但你好像,沒有跟人相愛的能力。”

“我……”

他開口欲為自已辯解,可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沉默。

“一味的委曲求全換不來一段長久的關係。”

簡尋坐直,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微微傾身,一雙澄澈的眼睛認真看向他,笑意清淺:

“易寒聲,你跟我並不平等。”

在兩人關係的天平上,他總是將對方擺的太高,卻根本沒想過要將自已也擺上去。

簡而言之,他會傾盡所有愛人,卻無法接受自已也會被愛。

易寒聲,

一個完美的暗戀者,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

他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指腹輕輕摩挲著面前的杯子,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簡尋神色平靜地對他搖了搖頭:

“易寒聲,你不能神化我,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這些天的相處,他看似無微不至細心體貼。

可仔細想來,在這段關係裡易寒聲對她一直都是一副奉若神明不敢褻瀆的恭敬態度。

與其說是戀人,倒不如說她真成了皇帝,而他是御前掌管起居侍奉的貼身宮女。

看起來是她佔了天大的便宜,可易寒聲沒問過,她要的到底是不是這個。

“易寒聲,我不勉強你。”

她重新倚靠回去,視線漫不經心地從他線條清晰的眉眼處一直滑落到下頜。

沒人捕捉到那雙明眸中一閃而逝的欣賞與勢在必得。

她說:

“如果你對我只是年少時的濾鏡,亦或是單純的欣賞,那我們也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說完,簡尋便十分乾脆利落地起身,沒有一絲猶豫轉身便往外走。

她腳步不停走到門口,卻在將房門開啟一條縫隙時,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壓迫氣勢。

“咔噠——”

一條手臂從上方伸過來,將她拉開的門板輕輕推上。

她唇角微勾,身體卻沒動,仍舊背對著他開口:

“怎麼……”

可下一刻,回應她的卻是腰際覆上男人遒勁有力的手臂。

他動作很輕。

先是虛虛環住,見她沒有動作,便更加大膽地收緊。

一改之前剋制溫柔的形象,易寒聲以一個近乎侵佔的姿態將人禁錮在自已懷中。

他低頭,炙熱滾燙的呼吸傾落:

“這是你要的。”

“……”

簡尋微微仰頭想去看他,可卻在下一刻被剛才抵住門板的大手罩住雙眼。

腰身被禁錮,視覺被剝奪,所有的感官都被迫匯聚在身體的觸感上。

眼前一片漆黑,她只感到身後的胸膛溫熱,連同耳畔逐漸靠近的呼吸一起灼燒著所有理智。

男人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簡尋能感覺到他在低頭,靠近她沒有衣物覆蓋的頸側。

“——”

一片溫潤柔軟的觸感輕輕落在動脈附近,引起身體一陣生理性的瑟縮。

溫熱一觸即分。

像是炸彈在即將引爆前被人狠心掐滅了引線。

良久,她聽到男人喑啞的聲音貼著面板傳進耳廓:

“簡尋,我如果太靠近,會傷害你。”

易寒聲對自已很瞭解,他這人實在算不上什麼克已復禮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相反,他冷漠、乖張、暴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但唯獨在簡尋這裡。

他強迫自已穿上所謂一切美好品質的外衣,將一頭野獸包裝成一個精美的人類。

這是這些年來,他經過無數次痛苦和迷茫後,找到的最佳解法。

人一旦想要的太多,就會痛苦。

一旦痛苦到極致,便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在異國他鄉的千萬個日日夜夜,易寒聲早在反覆地痛苦,又反覆地自我治癒中,

找到了與自已和解的方式。

無數次在萬人齊聲歡呼,熱烈又盛大的場館角落裡,他看著鏡頭裡笑容明豔璀璨的人一遍一遍暗示自已。

他與周圍這些愛著她的千千萬萬人一樣。

要的不過是她平安順遂,偶然有幸能遠遠見一面給彼此傳遞祝福和力量。

這些說得次數一多,連易寒聲自已都要信了。

可在前些天,他的郵箱裡突然多出了一封匿名郵件。

是一段不太清晰的錄音片段。

對話很亂,他只聽清了其中一句:

‘畢竟,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務。’

而在那個瞬間,無數被粉飾太平的陰暗念頭開始像野草般瘋狂蔓延。

他只能壓抑和剋制。

可面對她的步步緊逼,那些心理建設還是輕易便潰不成軍。

骨子裡的強勢和控制猶如寄生在體內的鐵線蟲,正迅速蠶食他的大腦。

於是,他發出警告:

‘簡尋,我如果太靠近,會傷害你。’

可那人卻對他語氣中的危險意味置若罔聞。

在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鬆開禁錮,準備開啟門放她出去時突然轉身。

“太靠近是多近?”

簡尋與他貼身面對面站著,在眼前男人來不及後退之際踮腳湊近。

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的曖昧距離,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領防止他逃跑。

在如此危險的氛圍中,緩緩開口:

“這麼近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