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寨木屋內,劉飛收拾好床鋪準備休息,這時聽到敲門聲,他起身開啟房門看到孫茂站在門口,他手裡還提了一壺酒。

“劉兄,今夜月色當頭,我們一起痛飲幾杯如何。”

劉飛知道他是來詢問白天的事情,便將他迎進屋內,孫茂和劉飛跪坐在酒桌旁,劉飛拿起那壺酒給孫茂滿上。

“孫頭領,這次多虧你相助,否則我們兄妹活不到夏陽就被匈奴人殺了。”

孫茂拿起酒杯對劉飛說道:

“劉兄客氣了,以劉兄的本事我想匈奴人傷不了你。劉兄這次能來清風寨也是我等的榮幸,只是不知劉兄在洛陽是做什麼的。”

劉飛見孫茂來摸他的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孫頭領,我在洛陽城並無固定職業,主要教教附近小孩讀書。”

孫茂見劉飛是個教書先生,呵呵一笑。

“真看不出劉兄還是教書先生,不知劉兄可知曹子建的《洛神賦》。”

劉飛見孫茂要考曹植的大作《洛神賦》,沉思一下說道:

“曹子建這篇文章可謂千古名篇,我自然喜歡,尤其裡面那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可謂神來之筆。”

孫茂拿起酒壺給劉飛斟滿一杯酒,抬頭說道:

“劉兄能否背誦給我聽聽,那篇文章我都快忘了。”

劉飛看了一眼孫茂,見他眼中含有殺氣,他拿起酒杯站起身,大笑道:

“這有何難,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詩賦,其詞曰:

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 ,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未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是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宛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好好...,劉兄大才!”

劉飛見孫茂打斷他的背誦,又回到酒桌前,然後拿起空著的酒杯看著孫茂說道:

“孫頭領,曹子建的文章除了這篇外,我更喜歡他的七步成詩,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孫茂聽到劉飛說起曹子建這篇文章,知道他的意思。

“劉兄,不是小弟疑心於你,而是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讓我不得不這樣做,燕王的頭顱出現在了山寨之中,如果讓劉聰知曉,整個山寨將無寧日。”

劉飛將酒杯放在桌上,想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孫茂。

“今日是小妹唐突了,不過生逢亂世,你們既然已經佔山為王,那就不要有所畏懼,如果讓全天下知道是侯頭領擊殺了劉聰之子,必然會有群雄來投,至於劉聰過來報復,我看目前晉朝殘餘勢力的清剿和長安城才是他的首要目標。”

孫茂見劉飛想的跟他一樣,不由大喜道:

“劉兄真乃大才,一語便道破此事存在的機會,我們三兄弟也是這樣認為,燕王被殺肯定會傳到劉聰那裡,我們現在要提前做好對抗匈奴人的準備。”

“劉兄,小弟想讓你坐這山寨第四把交椅,不知可否願意。”

劉飛看到孫茂真誠的態度,他想了一下,搖頭說道:

“孫頭領,我知道你的用意,我既然來了山寨那就不會這時離去,我會協助你們與匈奴人作戰,但之後我還是要帶著小妹前去長安城,那裡還有許多親人。”

孫茂見劉飛話都說到這裡了,也就不再強求,道謝後便離開了木屋。

石雞山腳下,許多村莊在這一晚都被匈奴人洗劫屠戮,石虎和劉鷹站在山坡上,看著村莊大火,石虎大笑道:

“殺,給我殺,我就不信屠了洛陽城外所有人還找不到那群暴民。”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頭領快步跑到山寨議事廳,見到王如後跪倒在地:

“大當家,不好了,昨夜與我們山寨有合作的村子被匈奴人屠了五個,一千多人死在了他們馬刀之下!”

王如聽到這個訊息首先想到了燕王頭顱,他趕忙看向孫茂,只見孫茂對他搖了搖頭,然後走上前去說道:

“大當家,如今匈奴肆意屠殺漢民,剩下那些村莊的百姓不能讓他們待在村裡了,得馬上將他們遷移到山寨,這樣既能保證他們的安全,怎能增加山寨實力。”

王如聽後點頭稱讚道:

“孫當家所言極是。”

“方頭領,你現在派遣兩百士兵前去協助村莊搬遷,務必今晚前將他們遷移到山上。”

方頭領領命出去後,孫茂叫住負責山寨的糧官。

“苟頭領山寨目前還有多少存糧,夠山寨吃幾天。”

苟頭領思考了一下,回道:

“孫當家,山寨目前有四千六百七十人,存糧夠用一個月。”

孫茂看向王如,對他說道:

“大哥,山下村民應該會有三千多人遷移過來,他們手裡都沒什麼存糧,山寨現在要減少消耗,我建議從今天開始所有人口糧減半,同時派遣士兵去山中狩獵,擴充存糧,等村民回到山上,我們再安排他們準備軍需。”

王如想了一下,對孫茂說道:

“口糧減半會影響士氣,如今大戰在即士氣不可丟,等會我讓老三去周邊收集糧食,順便打聽現在的情況。”

“苟頭領,那群村民回到山上後,不要讓他們進山寨,安排他們去神女峰,你等會跟王頭領帶五百多人看著他們,讓他們負責打仗用的弓箭和兵器。”

洛陽城地牢內,石勒在孫太守的帶領下來到關押吳王的監牢前,石勒看著躺在角落的司馬晏,大笑道:

“吳王,好久不見!”

吳王聽到有人叫他,他翻過身,轉頭看向監牢外,他身上的衣物都已破損,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有條條血痕,顯然受過酷刑,他認清是誰後,輕聲說道:

“石大將軍,沒想到你還能來看我,真是榮幸之至。”

石勒看著蓬頭垢面的吳王,心中一陣唏噓。

“吳王,你我好歹也算朋友,你還是前朝大司馬和大將軍,這最後一面我當然要來送送你。”

吳王聽到石勒這話,心中有些悲涼,他雖當過晉朝大將軍,但卻因為眼疾,沒有上過戰場,他本想以他的處境和在晉朝的威望,匈奴人不會殺他,他嘆了口氣。

“石大將軍,陛下怎麼樣,劉聰沒有殺他吧!”

石勒衝他點了點頭。

“你放心,陛下怎麼會殺他,不但不會殺,還會給他封侯,本來陛下也不準備殺你,但你的下屬卻在你被擒後殺了燕王,所以不得不殺你,給那些反抗朝廷的人一個警告。”

吳王聽到劉聰的兒子被殺了,而且還是死在晉朝軍隊的手裡,他大笑道:

“石大將軍,本王雖然在晉朝掛職大將軍,大司馬,但因眼疾從未進過軍營,我又何來的部屬,燕王被殺乃是他殘忍無道,你們想殺我,又何必找這些理由。”

石勒其實也知道吳王是一個“空閒王”,否則洛陽也不會這麼快被他攻下,但燕王的事情必須有人背鍋,否則他的乾兒子就會受到牽連。

“吳王,這些話就不要說了,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你我好歹相交一場,有的話我會給你帶到。”

吳王看向石勒,搖了搖頭,然後一屁股坐在監牢地上,等待死亡的到臨,他心裡暗道:

“靈兒,你應該逃出洛陽了吧!希望你逃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