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終於變回從前冷漠絕情的模樣,蕭景硯終於無力地放開了她。

“夏夏,你終於做回你自已了。”

鄔夏夏嫌惡地離他一丈遠,上下打量著他:“蕭景硯,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配合我演戲?”

她嗤笑,繼續嘲諷他:“哦,我都忘了,你蕭景硯做人是不行,但演戲的功力的確是爐火純青,我怎麼比得過您?”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利刃,直直地插入蕭景硯的心臟,傷得體無完膚。

他低低地笑著。

他的確騙了她很久,也曾卑鄙地利用過那般純粹的她,所以他知道扮演另一個人有多累,尤其還是面對自已厭惡之人。

夏夏這樣太累了,他會心疼的。

縱使他再是不願從夢境中醒來,他也不願再看著她繼續痛苦下去了。

“我放你走,可好?”

殿內安靜下來,鄔夏夏擰眉看著他,不知道這瘋子又在搞什麼鬼。

蕭景硯拿起瓷碗,將裡邊的湯藥盡數倒在了地上,眼神渙散地看向她:“這次,我沒有騙你。”

她狐疑地盯著他:“你以為弄這些苦肉計,我就會再信你一次嗎?”

“我告訴你,永遠不可能!!”

說完,鄔夏夏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殿。

也因此,沒有看到男人狼狽地跌落在地上,大量腥甜的血液自喉中湧出,他仍望著那道倩麗的身影,逐漸失去意識。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

“給就是了。”

那日之後,鄔夏夏便再也沒有看到蕭景硯。

他沒來沉夏臺尋她,她也不再主動湊上前去,何況蕭景硯已經知道了一切,這層關係被捅破,她也沒有再逢場作戲的必要了。

其實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情花的毒素早已深入蕭景硯的肺腑,哪怕之後解了毒,也會留下不可逆的傷害,或許他會瘋癲一輩子,亦或是嗜血成性,變成一個怪物。

他那麼想要權勢地位,一統天下。

她便親手毀了他的一切,讓他也嚐嚐失去的滋味。

“娘娘,高貴妃求見。”

鄔夏夏擰眉,剛想拒絕,卻見殿外傳來聲聲嘈雜的聲音,似有人在大吵大鬧。

青芷小心翼翼道:“娘娘,高貴妃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要不您還是別去了,奴婢讓人將她趕出去?”

這幾日陛下的情況不算好,每天都要殺幾個人才能緩解症狀,哪怕太醫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求他勸他,也不肯喝藥。

唯獨提到娘娘時,他才有幾分清醒的時候。

青芷嘆了口氣,悄悄看了眼鄔夏夏的方向,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陛下說過,他的情況是萬萬不能在娘娘面前提起的。

“走吧,去看看她還想說什麼。”鄔夏夏起身,走向了門口。

青芷陪著她去了前廳,高貴妃難得地沒有坐著,二人視線交匯時,鄔夏夏僅僅愣了一瞬,便徹底歸於冷漠。

眼前的女子雖穿著華貴的衣衫,但面容憔悴,眼中空洞絕望,頭上也是一片素色,完全不像她從前的打扮。

“皇后姐姐,您幫幫妹妹好不好,如今只有您能救我們一家了!!”

高貴妃滿眼渴求地望著她,像一隻高傲的孔雀終於低下了它的頭,妥協所有。

鄔夏夏勾唇,難得親自扶起了她,將她帶到位置上坐下:“你如今怎的成了這副模樣?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高貴妃聞言,止不住拿出了懷中的巾帕,掖了掖眼頭不斷滲出的淚珠。

她把蕭景硯殺高相、抄家族的事情全數同她說了出來,待聽後,鄔夏夏陷入了沉思。

“皇后姐姐,陛下如今只聽得進去您的話。”

“妹妹求您了,能不能去勸勸陛下.......”

高貴妃見鄔夏夏毫無所動,徹底涼下了心,忽地,她匆忙跪在了地上,乞求著她。

“姐姐,只要您幫忙,妹妹往後做牛做馬,任您差遣,不會有一句怨言!”

半晌,鄔夏夏極輕地笑了一聲。

在高貴妃疑惑的眼神中,她俯身湊近了些,抬手撫向那張與自已有三分相似的容顏,緩緩開了口:“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你父親的死,便是我親口與陛下求來的。”

在高貴妃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下,鄔夏夏笑得更為燦爛,像一隻美豔的妖精:“你說,我還會幫你嗎?”

“為什麼....?”

高貴妃猶如被雷擊中,呆呆地跪在原地,根本反應不過來這一切。

畢竟在她眼中,皇后雖不近人情,平日裡冷漠寡言,但好歹心思乾淨,怎會是現在這副惡毒的作態.....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裝的....

她不由得感到背後一陣寒涼,眼中恐懼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終於,她反應過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看著她:“我父親與你從未有過任何恩怨,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

鄔夏夏忽然大笑起來,眼尾驀地變了紅色:“就憑我曾是金國的公主,我恨你們這裡的所有人!!”

“怎麼,與親人天人永隔的感覺好受嗎?”

高貴妃站在原地,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

鄔夏夏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得更為癲狂,甚至她的眼尾都溼了一片。

“在我對你們尚且抱有希冀之時,你們是如何待我和阿衍哥哥的.....”

“欺我,騙我,傷我.....”

她閉上眼,似是陷入了沉痛的回憶中,不可自拔。

下一瞬,再次睜眼時,她卻彷彿像變了個人,直直地看向高貴妃,一字一句道:“若說報應,也是先落到你們頭上!”

“你瘋了,真的瘋了......”

“你和皇上一樣,都瘋了!!”

高貴妃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嘴裡不斷地這幾句話,芳月急忙跟著她離去。

直到殿內安靜了好一會,青芷才悄悄開口:“娘娘,您別動氣,身體要緊。”

鄔夏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他的人,應當多關心他的死活。”

青芷搖搖頭:“陛下說過,一切以娘娘您的情況為先。”

話音落下,鄔夏夏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他素來會惺惺作態,這些話,她早就聽膩了。

他先前折磨她時,可有想過她和阿衍哥哥的死活。

“我累了,你出去吧。”

青芷猶豫幾分,還是退了下去。

鄔夏夏回了寢殿,繼續坐在窗前,搗鼓手裡才只有個雛形的紙鳶骨架。

她雖不擅手工,但做得格外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