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京城終於傳來了陛下凱旋返程的訊息。
柳思牧心事重重,每日都焦急地等待著鐵匠鋪的訊息。
終於,五日後,那侍從終於將一個包裝得極為嚴實的東西帶了過來:“大人,您要的東西做好了。”
柳思牧接過,讓侍從下去。
他顫著手開啟,果真看到了那塊與皇上手上幾乎一致的手諭。
臣子無召不得入宮,除非有了皇帝的手諭,這下,他便可以準備下一步的計劃了。
沉夏臺。
屋外悶沉,鄔夏夏有些精神不佳地坐在亭子裡,望著今日殘缺的月亮,昏昏欲睡。
忽的,肚子又傳來陣陣異動,她難受地睜開眼,稍稍恢復了些精神。
“你和你父皇一樣,只曉得折磨我……”
她輕撫了撫高高隆起的小腹,眸子空洞麻木。
也不知是不是快要臨盆,她這段時間的肚子大得越發快,雖不影響她的胃口,但整日躺著很是不舒暢,所以她這幾日喜歡喊青芷帶她出來走走。
除此之外,高貴妃時常也會來看她。
起初,她是不喜歡和宮裡這些女人聊天的,但這一來二去基本都是高貴妃在說話,她漸漸的,也不知怎就習慣了。
所以偶爾,她也沒再拒絕高貴妃進來,聽她說些女兒家的事情。
“娘娘,不早了,您進去歇著吧。”
青芷每日都照看她十分仔細,尤其是飲食方面,她總是會里裡外外查好幾遍,就怕有疏漏之處。
鄔夏夏點點頭,任由她攙著自已進去。
這夜,她睡得很沉。
直到她突然被一陣喧譁聲驚醒,她暈乎乎地揉了揉眼,直到看到窗外的刀光劍影,還有那不斷傳來的打鬥聲,嚇得頓時清醒。
“青芷,青芷?”
許久沒有聽到回應,鄔夏夏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床柱下了榻,艱難地走到了殿門口。
眼前有兩撥人正在激烈地對戰,一邊是每日看守她的暗衛,而另一邊是十幾個黑衣人,蒙著面,看不清面容。
尋找許久,她終於還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青芷,果然是和青鸞一樣會武的。
鄔夏夏悄悄躲在了暗處觀察這一切,這兩撥人正打得難捨難分,她不禁有些好奇,這些黑衣人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實力如此強悍,竟能和蕭景硯給她安排的暗衛不相上下?
她如今不過是一個禁臠皇后,究竟是誰還想要她的性命.....
正想著,一道赭色身影出現在她身前,鄔夏夏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對上了那雙能望穿秋水般的眼眸,正牢牢地鎖著她。
柳思牧安靜地望著她,輕下聲,用最溫柔的聲音道:“娘娘,微臣來了。”
他已有幾月都不曾收到過密信,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他才等到。
女子穿著單薄的寢衣,如瀑般的墨髮散在腦後,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滿是驚慌,許是有了身孕,她看起來更為清瘦許多。
他心疼地看著她:“娘娘莫怕,是微臣,微臣這就帶你離開這裡。”
“你......”
鄔夏夏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深更半夜出現在後宮。他的言語之間飽含思念,可他們不過只有幾面之緣,他這是作何?
“來不及解釋了,娘娘先跟著微臣走!”
他拉起她的手,將事先準備好的玄色面罩還有外衫全部罩在了她身上,遁入了暗處小道。
後邊還在進行激烈的打鬥,鄔夏夏不放心地看了眼,只以為柳思牧是想帶著她逃到安全的地方,卻沒想到他竟帶她走了通往宮門的方向。
這段路不算長,但也不近。
縱使他們已經放緩了步伐,但鄔夏夏還是有些吃力,她扶著腰,額前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娘娘小心。”見她險些摔著,柳思牧急忙地扶著她,大有將她一把抱起的衝動。
“柳大人,你要帶我去哪兒.....”
鄔夏夏甩開了他的手,頓覺警惕。
沉夏臺防守森嚴,卻並不是無孔不入,她後知後覺發現,這些刺客挑的時間正是看守的那些暗衛們交接的時候,這顯然是有備而來。
其次,宮門早就下了鑰,如今根本不是大臣們議會的時候。
蕭景硯不在,這柳思牧是如何進的宮?
“娘娘,請您相信微臣!”
“陛下很快就要回京了,今日是最好的機會,您放心,他們不會那麼快就追上來的。”見她滿眼的防備,他著急地解釋著,心痛不已。
鄔夏夏雖然聽得雲裡霧裡,但馬上抓住了他話裡的關鍵資訊。
她頓時睜大了眼:“那些刺客,是你安排的?”
簡直太荒謬了.....
明明她只與柳思牧僅有過幾面之緣,為何他今日會這般衝動,甚至想要帶她出宮?
八月的夜裡明明很熱,可鄔夏夏卻只覺得背後一陣透骨的涼意,好像有什麼事情正朝著不對勁的方向發展著....
蕭景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如今雖是不在宮裡,可這裡到處是他的眼睛,區區幾個身手高強的刺客如何能拖住那麼多暗衛。
不對,根本不對。
他們走的太容易了。
鄔夏夏掙脫了他的手,離他稍許遠了些,搖搖頭道:“我不會和你走的。”
柳思牧難以置信:“娘娘,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微臣知曉您一直被皇上囚禁,連殿門都無法踏出一步。”
或許眼下是深夜,又或許他以為能帶她逃出這裡,他開始變得有些心猿意馬。
他大著膽子上前抱起了她,猶如凝望高處不可褻瀆的神明,眼中的愛慕早已藏不住:“娘娘,無論生死,微臣都不後悔今日的決定。”
失了重心,鄔夏夏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放開我....唔!”
她想要掙扎,肚子卻不爭氣地又開始疼了起來,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突然之間變得鬧騰起來。
他放緩了步伐,心疼地看著她瑩白的小臉:“娘娘,您忍著些,我們馬上就到宮門了!”
鄔夏夏痛得根本說不出話,只是用力推搡著他。
她雖然很想離開,但卻不是這個時候。
為了阿衍哥哥,她也不能再激怒蕭景硯了,若她今日走了,那個瘋子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事實證明,她今日的決定是正確的。
就在柳思牧帶著她即將拐入轉角,走向那扇高大的紅色宮門時——
眼前宮門忽的大開,男人玄衣墨髮,身披銀色盔甲,坐於高頭駿馬之上,面色凜然如戰神,那雙睥睨天下的眼眸在黑夜如同傲視群雄的銀狼,遠遠地,便讓人不敢直視。
蕭景硯勒馬停在他們面前。
漆黑的眸子掠過她,最後停在了柳思牧抱著她的手臂上,眼底霎的冷若冰霜,唇角噙著一抹危險的笑容。
“柳大人這是....”
“要帶著朕的皇后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