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泛起魚肚皮,只矇矇亮,雪苑的宮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活。

引梅今天起晚了,環顧了一圈,竟發現自家姐姐居然已經出去了,趕忙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準備下榻。

“啪——”

不經意間聽到有東西掉落地上的響聲,引梅迷迷糊糊的正在找聲音的來源,卻見引月忽的從門外進來,好似快速地在地上拿起了什麼,放到袖子裡。

引梅揉揉眼睛,好奇地問:“姐姐,方才那是什麼?”

引月眼神平靜,和往常一樣走到榻前整理床被,一邊說道:“沒什麼,只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快些起吧,公主今早要去昭粹宮。”

“哦...”引梅並沒有多想,趕忙洗漱準備。

引月鬆了一口氣。

幸虧剛才她動作快,不然以引梅這大大咧咧的性子,肯定要纏著她問東問西。

她悄悄瞄了一眼外面,將東西放到了更隱蔽的地方。

鄔夏夏今日起得很早。

因著她總喜愛光著腳在裡邊走路,宮人們就在地上鋪著厚厚一層柔軟的絨毯,踩在上面仿若棉絮,也不會著了涼。

殿內不曾燃香,卻始終幽香四溢。

少女身穿一身白色衣裙,似乎是還未睡醒,眼眶溼漉漉的,一雙好看的琥珀色眸子略微有些失神,一頭烏黑的青絲乖順地垂在纖細的腰肢後。

引梅輕推開一扇窗,殿內亮了不少,引月正為她仔細梳著妝。

她很羨慕姐姐的一雙巧手,她的梳妝技術是個半吊子,總是梳不整齊,因此一般她只是伺候公主洗漱,替公主挑選衣裳而已。

鄔夏夏今日穿了一身水綠色的綾羅留仙裙,外衫大範圍地繡著繁重的紋樣,裙襬上的羽線勾出栩栩如生的金縷蝶,不似以往那般飄逸靈動,但增添了幾分貴氣和華美。

她今日的著裝比平日裡會得體一些,畢竟今日昭粹宮會來好多貴人。

不過她素來是不喜歡這些無聊的活動。

雖說父皇和母后平日裡不讓她參與這些,但今日涉及春宴事宜,她也不得不過去。

一路平靜無波,只是她剛到昭粹宮,迎面就遇上了嘉妃和二公主一群人。

站在一旁的還有幾位嬪妃,但她並不知曉,只是聽引月說起過她們並不得寵,膝下也並無什麼子嗣。

鄔夏夏不願與她們交際,本想行禮後直接走進宮門,可遠遠地就被叫住了,無奈只得停下等她們走近。

“棲夏公主,您來這麼早,怎還如此急著進去?”

嘉妃一臉笑意盈盈地說著,語氣略微上揚,聽著讓人感到有些刻薄。

她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縱使不喜歡這高貴的棲夏公主,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繼承了皇后那女人的好樣貌,若不是她年紀尚小,或許還會更勝一籌。

鄔夏夏並未馬上言語,她知這嘉妃素來不懷好意,母后多次不願與她起正面交鋒,可她偏要主動送上來多說幾句,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一旁的鄔倩倩今日倒是安靜,她穿的一身低調的素白色,髮間只插了一支玉簪,點綴幾朵素色小花,很是雅緻,倒是比之前美上幾分。

察覺到鄔夏夏的目光,她微微有些緊張,手心的錦帕又捏緊了幾分。

見到她,鄔倩倩總是有種心虛的感覺。

無他,她總是偷偷地觀察學習她這位皇妹的言行舉止,甚至是衣著打扮,也會默默效仿,以為這般沈衍能看她一眼。

鄔夏夏與這二皇姐並不熟悉,也並無恩怨,可總覺著她常常打量著自已,有時是在暗處,有時會正大光明,讓她非常不自在。

“嘉妃娘娘為何會這般以為,棲夏可是有哪處沒盡到禮儀?還請娘娘教導。”

她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她們:“何況母后確有些事要與棲夏說,棲夏今日起晚了,便想著早些過去,否則母后又該惱了。”

面前的少女瞧著尤為無辜,周圍眼線又眾多,倒像是她嘉妃公然欺負她一樣。

嘉妃一肚子陰陽怪氣的話瞬間不知道怎麼說,心想這棲夏公主果真是拿她沒辦法,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過,她可是聽說了這小公主往西苑那邊送東西來著,待會看她怎麼解釋!

“棲夏這是說的什麼話,既然皇后姐姐尋你,那便趕快進去吧?”嘉妃皮笑肉不笑地關心道。

“我們走。”

嘉妃帶著幾人先腳進了昭粹宮,鄔倩倩走之前還朝她的微微看了眼。

鄔夏夏走在後頭,跟著一道進了殿內。

內殿已經陸陸續續到了許多人,約莫十幾人,大多都是嬪妃和公主。

除了四妃,大部分的人鄔夏夏並不認識,所以她只是大方行禮後安靜地在椅子上坐下,沒有開口說話。

除了嘉妃那邊,其他人似乎都畏著鄔夏夏,不敢直視,只是偷偷地打量著這個尊貴的小公主。

屋內比外面溫暖許多,宮女們為大家奉上茶盞,依次退下。

“皇后娘娘到——”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起身向皇后行禮,秋語扶著皇后坐了下來,皇后朝鄔夏夏的方向淺淺瞥了眼。

嘉妃首先開口,直言道:“皇后娘娘,近日聽聞您的棲夏公主與西苑走的很近,這刮的是什麼風啊,姐妹們都好奇著呢。”

皇后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打趣道:“妹妹若是這般空,不如好好準備春宴,免得又入不了皇上的眼。”

話一出,惹來底下嬪妃暗暗偷笑。

嘉妃的臉色瞬間氣的漲紅。

去年春宴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原本準備的禮物不知被誰換成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惹得皇上大怒,足足禁了她三個月的足!

嘉妃竭力維持臉上的笑,咬牙切齒道:“是,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今年必定小心謹慎。”

皇后莞爾,不語。

鄔夏夏終於知道今日嘉妃為什麼會這般囂張了,想來是知道了點什麼,選擇在今日發難於她和母后,她不禁皺了皺眉。

想起西苑,她已經許久沒有再去過了,除了偶爾會照顧一點蕭景硯的吃穿用度,也並無其他交集。

如今她們這般,究竟想給自已安什麼罪名?

她先前只聽引梅說,蕭景硯確有來雪苑尋過她幾次,但都只是道謝,所以她並沒有見他,她只需知道他過得比之前好就可以了。

畢竟...

他們也只不過才相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