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如銀抬頭看看他,低頭看看飯,再抬頭看看他,低頭看看飯。

突然,端起紙盒就“咕咚咕咚”把一碗牛奶西米露喝完了,包子烤腸全都塞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屯食的倉鼠。

吃的太急,還差點被噎著。

藺如銀捶了下胸口,覺得自已可真有先見之明,買的是涼的牛奶西米露,這可是一人份的早餐!

祁無塵眼睜睜看著她狼吞虎嚥,一點不剩。

本來還有點表情的臉,慢慢變成了死人臉。

他當然可以搶,但這並不是祭拜他的貢品,搶了他也吃不到。

更何況,他十分確信,要真搶了,藺如銀能再殺他一次。

這女人看著笑盈盈的,實則睚眥必報,記仇得很。

祁無塵不想再看,扭過頭去,眼神望著窗外碧藍如洗的天空,朵朵白雲悠然飄過,有一朵非常像醬肉包的形狀。

煩。

祁無塵又把頭扭回來了。

杯子裡還剩一半果汁,他一口悶了。

祁無塵家境還算優渥,母親是酒店經理,父親是大學教授,工資都不低,但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從小到大他也沒享受過什麼。

樓梯間的燈有些不靈光,得喊一聲才會亮。

祁無塵給藺如銀打預防針:“小心白來一趟。”

“為什麼?”

“他們有可能並不記得我的出生年月日。”

藺如銀投來疑問的一瞥。

順便把小區門口超市買的一提奶換了個手。

要不是怕有人看見,她一定讓祁無塵拎。

祁無塵平靜無波的嗓音,彷彿是在敘說別人的故事:“他們不在意我,比起我是他們的兒子,我更像他們手下的作品。一對開家長連兒子在哪個班都記不住的父母,你覺得他們會記得我的出生年月日嗎?”

吃不吃得飽不重要,睡不睡得好也不重要。

只要能考個高分,讓他們在親戚朋友面前有面子就好了,記他在哪個班有什麼必要嗎。

藺如銀沒多說什麼:“先問問看吧。”

祁無塵就沒再說話。

樓道里很安靜,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鞋底摩擦臺階的窣窣聲。

深棕色的房門緊閉著,兩邊貼著新春對聯,最上邊有些脫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一角。

“篤篤——”

藺如銀食指按了下門鈴。

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卻是無人回應。

以為是裡面的人沒聽見,藺如銀又按了好幾下。

“咔噠”一聲,開的卻是隔壁的門。

老太太警惕地打量藺如銀:“你是誰啊?”

藺如銀揚起笑臉回答:“奶奶你好,我是祁叔叔的侄女兒,有點事要請教他,他們是不在家嗎,怎麼敲門沒反應啊?”

祁無塵看著她張口就來。

笑容乖巧,還有禮貌,扎著馬尾辮,青春洋溢的像箇中學生。

老太太放下心來,但還是有點懷疑道:“他們兩口子早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嗎?”

祁無塵穿牆而過,很快又出來,對藺如銀說:“空的。”

藺如銀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吃驚道:“搬走了?哎呀,我還真不知道,那這箱奶您拿去給家裡小孩喝吧。”

老太太連忙推拒,這哪兒行,可不敢,藺如銀又推回去,拿著吧,也省得我還費勁拎回去了。

推來推去,老太太終歸是矜持地收下了。

人情世故,拿捏得死死的。

這麼懂事,哪能是壞人呢?

看到老太太臉上的表情鬆動,藺如銀恰到好處地問道:“那您老人家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嗎?”

老太太笑眯眯地說:“好像是搬回老家了,我也只是聽他們提了一嘴。”

“你老家在哪兒?”

離開單元樓後,藺如銀問祁無塵這個問題。

祁無塵隨口說了個地方,問她:“要去?”

藺如銀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去,但不是今天。我前幾天才剛請過假,再請假不播,那群‘銅子’得造反。”

祁無塵目視前方,沒什麼情緒地說:“不是金子嗎?營銷號釋出你的訊息,提到你的粉絲,名說的都是金子。”

末了,他下結論:“你說銅子,沒什麼用。”

藺如銀瞪他:“你這人真討厭。”

別人不喜歡聽什麼他就越說什麼。

哪壺不開提哪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藺如銀和粉絲都倔得像驢,一個堅持不懈叫“銅子”,一個自顧自地自稱“金子”,誰也不改口。

據說他們私下弄了個粉絲群,進群要先回答一個問題:你是金子還是銅子?

兩千人的大群,據說兩千人都選了“金子”。

竟然沒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藺如銀看到後差點沒被氣死。

吃了整整一份肯德基全家桶才把自已哄好。

結果上線一看,發現好多人@她,好奇地點進去一看,當即曬乾了沉默。

這群損貨,一邊在營銷號影片下@她,一邊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說全世界都知道他們是金子,藺如銀就從了吧!

祁無塵似乎是勾了下唇:“多謝誇獎。”

誰誇你了?

真不要臉!

藺如銀對著他飄走的背影豎了根中指。

恰巧那個方向走過一個男人,愣了一下,很委屈地說:“啊?我、我嗎?”

藺如銀趕緊跟人道歉,誠懇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病,右手中指天生不能彎曲,我剛剛只是想握拳而已,不是衝你。”

祁無塵察覺人沒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首,盯著兩人交談的模樣看了一會兒,瞳仁漆黑。

都是誤會,對方也大方,沒多計較,就是眼神欲說還休的,還羞答答地問藺如銀有沒有男朋友。

“如果沒有,你看我怎麼樣?”

藺如銀哆嗦了一下,忙說:“有的有的,就在前面等我呢!我得走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說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走,頗有那麼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某種程度上來說,能讓藺如銀都覺得害怕,他也算是個人才了。

先不說藺如銀沒那方面心思,就是有,這人也不是她的菜啊,比她還妖嬈!

再看飄飄然如遺世獨立的祁無塵,氣惱極了,都怪他!

於是等到走近時,藺如銀自然下垂的手快速掐了個訣。

“你們說什......”

話音驟斷,祁無塵臉色突變,只覺得泰山從腳背上碾了過去,疼得他眼前一黑又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