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秘密基地和秘密的人

沈清婉抬頭看向祁晏川，眼前的少年郎眼神清亮無比，與前世自已最後看到的滿身鮮血的模樣毫不相干。鬼使神差的，沈清婉在祁晏川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

祁晏川頓時笑的更加肆意張揚，伸手攬住沈清婉的腰道：“抓好了。”

旋即腳下用力便帶著沈清婉穿梭在各個建築的屋頂，沈清婉有些害怕，緊緊地抓住祁晏川的衣衫不敢睜眼。

過了不知多久，耳邊的風逐漸停了下來，沈清婉感到自已的腳沾到了實地，聽見頭頂上方傳來祁晏川的聲音：“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沈清婉慢慢的將眼睛睜開，頓時被眼前的美景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不知該如何描述眼前的景色，此時他們站在整個玉京的最高處，正值上元燈節，眼前的城市燈火闌珊，還有星星點點的亮光佈滿了整條護城河，就像是一條發著光的飄帶一般，將整個玉京環繞在內。

“好美。”沈清婉喃喃道。

“是啊，好美。”祁晏川附和道：“怎麼樣，這個驚喜是不是很值得？”

沈清婉點點頭，問道：“這樣美的景色，你是怎麼發現的？”

祁晏川卻沒有立即回答，看到沈清婉因為久久沒有聽到迴音而看向他的疑惑的眼睛，祁晏川道：“這可能是一個有些煞風景的故事，婉婉想聽嗎？”

沈清婉看著祁晏川有些黯淡了的眼睛，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夠真誠，補充道：“想，我想聽。如果說出來會讓你覺得輕鬆一些的話，我很願意聽。”

祁晏川朝她笑了笑，緩緩地向她講述屬於自已的故事。

祁晏川從小就覺得自已和父皇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雖說自已從出生起便被封為了太子，又是中宮皇后所出，本應過著呼風喚雨、金尊玉貴的生活，但只有祁晏川自已知道，其實他的生活並沒有那般如意。

或者說，他從未感受到母后的疼愛，對比大皇兄和二皇兄的母妃對他們的在意程度，祁晏川覺得皇后對他實在談不上熱絡，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沒有緣由的在無人時對他進行打罵。

但奇怪的是，每當皇后控制不住打了他之後，又會抱著小小的他痛哭道歉，彷彿自已無法控制自已一般。

幼時的祁晏川安慰自已，興許母后並不是不疼愛自已，而是她就是這樣的性情，自已應該學著體諒她。但這一切虛假的自我幻想都在祁舒妤和祁子安的出生後被打破了，當祁晏川看到皇后是如何精心呵護他們二人長大，又是如何對他們噓寒問暖的時候，他終於不得不承認，那並不是皇后的本性，而是她真的沒有愛過他。

那也是一個上元節的夜晚，宮中早早就掛起了各式各樣的宮燈，皇后的宮中自然也不例外。其他皇子的母妃都在這一日帶著自已的孩子製作宮燈祈福，尚且年幼的祁晏川自然也盼望著皇后會來叫自已一起。

他左等右等，等了許久也不見皇后派人前來，只得自已穿好衣服前往皇后的寢殿檢視，但卻穿過重重的連廊，看見皇后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正和她的一雙兒女細細的繪製著燈盞。

那是怎樣一幅幸福的景象啊，幸福的灼傷了祁宴川的雙眼，他站在寒風中，像一隻陰溝裡的老鼠一般，窺探著不屬於他的幸福。

他站了許久，皇后都不曾想起他，或者想起了也不願叫他來打擾她們。許久之後，祁晏川才挪動了腳步，他離開的背影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他跑出了皇宮，漫無目的的在玉京中轉了很久很久，偶然間發現了這裡。

他發現這裡的景色是這樣的美，美到能讓他暫時忘記心裡的傷痛。於是，每當他心中有無法排解的苦痛時，他就會一個人來這裡坐上很久很久。

“就這樣，這個地方被我當成了秘密基地一樣的存在。”祁晏川平日裡總是漾著笑意的桃花眼中現在滿是落寞，他低聲道：“能讓我在無盡的苦悶中，得到片刻的放鬆。”

他揚起一個苦笑，避開了沈清婉的眼睛道：“婉婉，這樣的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

沈清婉沉浸在祁晏川的悲傷中，聽到祁晏川問出這樣的話，她有些衝動的將祁晏川的臉轉向自已，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不是，祁晏川，不是這樣的。你很堅強，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堅強。”

祁晏川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有了些真實性，他真誠的說道：“謝謝你，婉婉。”

沈清婉搖了搖頭道：“那我不妨也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其實我同你一樣，”沈清婉微微歪了下頭，看了一眼祁晏川說：“從小我就不受父親的疼愛，在他的眼中，我好像總是那個多餘的存在。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都是不對的，無論我說了什麼，在他的眼中都是在狡辯。”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很傻。父親明明那麼明顯的不喜歡我，我卻偏要往上湊，滿心都是想要向他證明自已。我以為只要我做的足夠好，父親就能看見我身上的優點，只要我在他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他就能將關注多放在我身上一點。呵，但我長大後明白了，人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哪怕做的再多，也無法改變。”

“我從小便沒了孃親，府中的姨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這些年來，我不知道在這上面吃了多少虧。”沈清婉無奈的笑了笑，繼續道：“幸運的是，我還有祖母。每當我受了委屈的時候，祖母就會替我撐腰，所以這些年來，我時常覺得慶幸。”

“祖母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沈清婉的眼睛中泛著耀人的光芒，她看向祁晏川的眼睛，彷彿要將他的靈魂吸進去一般：“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能遇到那個你想起來就會覺得溫暖的人。”

“要相信，我們是很幸運的人，這些苦痛不過是老天給我們的一場磨鍊，度過去就好了。”

沈清婉轉過頭看向遠處的萬家燈火，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希望。

祁晏川伸出手，在沈清婉看不到地方讓兩人的影子相觸，眼中滿是溫柔看著沈清婉的背影，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那口型分明是：我早就找到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