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勾陳的一句話後,天色恢復如初。

祝無憂瞬間倒地,身體再次化為狐狸的模樣,暈了過去。

安無恙強撐著身體的不適跑了過來,輕輕搖了搖狐狸。

“狐狸,狐狸,你怎麼樣?”

狐狸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安無恙,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勾陳走了過來,漠然道:“無妨,這狐狸活了千年,本該連我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會虛弱成這個樣子……”

安無恙見他沒有了惡意,又好像很懂這些,便向他詢問:“他的內丹在我這兒。他會不會有事……”

勾陳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搖搖頭。

“放心吧,不會,靜養即可。

只是內丹若是長期不回到他體內,恐就會有性命之憂了。”

安無恙默然。

一陣細微的嘈雜聲忽然打斷他們各自的思緒。客棧一角里,丁斯奕的眼睛睜的老大,看向他們幾個時,一臉的惶恐不安。

“神、神仙們……我、我什麼都沒看到!”

丁斯奕說罷忙將眼睛捂住了。

“我也不會亂說的,我、我先走了!”

他說著就往門外跑去,剛到門口,眼前便是一花。

勾陳瞬間移動到了他的眼前,將他擋在了屋內。

丁斯奕早就見識到了勾陳的能耐,見勾陳擋住了自已的去路,立時嚇得快要哭出聲來。

“勾魂兒大人,我真的不會亂說出去的!”

一米九的個頭瞬間哭的像個孩子,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在這一刻才不顯得兀然。

勾陳眉頭微擰,一個大男人竟比小女孩還能咋呼,也懶得搭理他,只將他遮住臉頰的手拉下,強行讓他看向自已的眼睛。

勾陳的眼睛空洞漆黑,只一瞬,便讓丁斯奕安靜了下來。

“你從未來到這裡,也從未看到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他的聲音如同魔咒,只一刻便讓丁斯奕失了心神。

丁斯奕渾渾噩噩的跟著他念讀,一邊讀著一邊往客棧門外走。

風鈴響動,丁斯奕走了出去。

清風徐徐,客棧外依舊是三月楊花、春風無度。彷彿客棧中發生的所有事皆是一場荒誕之夢。

丁斯奕的目光漸漸清明,胸口也緩緩吐出一口鬱氣。

“唉……沒想到,這次的測試,他竟過去了?”

丁斯奕說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客棧,唇角便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他將墨鏡重新戴上,剛轉過身,耳邊便傳來了一陣尖叫聲。

“啊——那是誰?我沒看錯吧,那是丁斯奕!那個頂級流量明星丁斯奕!!”

“丁斯奕,我愛你!!”

“丁寶,媽媽愛你!!”

丁斯奕大驚失色,連忙向景區門口跑去。

客棧內,安無恙將狐狸安置好,看向了悠哉坐在不遠處的勾陳,疑惑不解。

“你不走嗎?”

勾陳將頭頂的帽子拿下,工整擺放在桌子上。

“給我一個房間,我要臨時住下。”

“住下?!”

安無恙瞬間驚起。

“為什麼?!”

勾陳依舊平靜道:“你的名字再次出現時,我能即刻勾了你的魂魄。”

安無恙無語,“你就沒有別的魂兒要勾了,非得拽著我這一個魂兒勾?”

勾陳搖搖頭。

“其他的魂兒不會跑,我可以立時收了。你不一樣。”

他說著看向了安無恙身旁的狐狸,“他,我不放心。”

安無恙嘆了口氣,看樣子,自已是勸不動這個死腦筋的陰間使者的。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只是,我現在沒有地方給你住。你看到了,客棧還在修葺。”

“我不需要人類那些累贅的東西,只要一個乾淨的房子放它即可。”

勾陳從懷裡取出一塊黑色木牌放在桌上,強調道。

看清那東西是什麼後,安無恙眼皮直跳。“還有人會將自已的牌位隨身攜帶的?”

勾陳漠然,“太過重要,沒人託付。”

安無恙乾笑一聲,“你的人緣不是一般差……”

見勾陳垂目,安無恙突然覺得自已說的話有些越界了,“可是……”

勾陳察覺到了安無恙眼中的躲閃,四周看了一眼,便說道:“我不勾枉死的鬼。”

安無恙眸光微顫不再說話,

勾陳身形一隱便不知了去向。

安無恙回過頭來看窩在窩裡的狐狸。

純白的毛髮已經有些黯淡無光,身形也似突然消瘦了許多。

安無恙突然想起幼時養過的一條小狗,彌留之際便是如此,毛髮乾燥枯糙、身形突然蕭條。

她立刻有些慌了,伸手去摸了摸狐狸的頭,試探他的反應。

狐狸微微動了動,像感受到了安無恙的不安,順從的用腦袋拱了拱她的手。

安無恙提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看著狼狽的狐狸,安無恙心中微微墜著。

狐狸本該好好在山上受人供奉的。哪怕沒有了供奉,到底也有自已廟宇。可如今,與她牽扯上了,丟了內丹不說,還要用這樣一副軀體替她出頭,心中愧疚瞬間蔓延。

她喃喃,“好像,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狐狸顫了顫眼皮,十分疲憊的看向了她,依舊無力的沒有說出什麼,眼神卻是好似在寬慰她。

安無恙心中隱隱躍動,忽然想到了什麼,俯身抱住了狐狸……

不知睡了多久,安無恙漸漸醒來。眼前的狐狸再次變成了祝無憂的模樣。

蒼白如月的面龐近在咫尺,如同瓷器一般脆弱,似乎稍稍用力便會被打破。

他緊閉著雙眼,面上滿是疲憊與虛弱,彷彿西沉的陽光都能將他曬傷。

安無恙伸手替他擋住斜射進來的光線,在他面龐上留下一片稍暗的陰影。

現在的祝無憂全然沒有了之前桀驁不馴的欠揍模樣,只是一副病弱少年的模樣,如同細膩的白瓷,可以透見面板下淡藍色的血管。

他的肩膀弱不禁風,像是新芽在風中搖擺,髮色似乎更淺了幾分,有如枯黃的麥田,默默述說著他的虛虧。

安無恙這才意識到,狐狸其實一直都不是很好,自已卻一直都沒有察覺。

心中愧疚越發氾濫,遮擋光線的手緩緩下移,最終落在祝無憂的髮絲中。

他的頭髮和身為狐狸中的毛髮觸感很像,柔順輕軟,額頭飽滿、面板細膩、眉眼……好看……

他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在安無恙的指尖躍動,最後,輕輕睜開了雙眼。

眼眸如琥珀,深邃而明亮,靜靜、定定的望向了安無恙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