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圖書館頂層,這裡是極少數人才能來的地方,空間雖然不大,存放的書籍卻無一例外都是極其珍貴的孤本,此時,基蘭就在一張黃花梨木大方桌上埋頭苦思,桌上堆了很多竹簡、羊皮卷,甚至還有幾塊刻有古老圖案的甲殼。
崔斯特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背後,正全神閱覽一道卷軸的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前者的到來,還是崔斯特主動走到他身邊,而在扭頭髮現來人後,基蘭小心翼翼地把卷軸合好放到一邊,見此,崔斯特笑著打趣道:“這些歪歪扭扭的神代文字也只有在你眼裡才能綻放出生命來。”
基蘭離開座位,崔斯特的調侃完全不能緩解他此刻的心情,他轉頭看著崔斯特,幽幽說道:“崔斯特,我發現了一個挺不得了的資訊,是有關林凡地。”
“什麼資訊?”崔斯特也瞬間聚起精神來。
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的基蘭開始說道:“林凡他在今天有過一瞬間的鬆懈,下意識暴露了一個秘密,”再深吸一口氣後,基蘭繼續說道:“他的身體裡應該住著一個東西,有自己獨立意識的東西!”
崔斯特眉頭頓時就鎖了起來:“這件事,你確定嗎?”
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的基蘭也冷靜了下來:“應該不會有差錯,當然,我對林凡還是有信心地,可是林凡的情況,萬一他身體裡那個真的是神的話,我們··”說到這裡,他也不敢再往下去想象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崔斯特開口道:“不止林凡,我還擔心卡隆·梅約克。”
“梅約克?”基蘭一愣:“是索羅的兒子嗎?”
崔斯特點了點頭:“有一個好訊息,林凡成功喚醒了審判之劍,可是··”
聽到林凡成功喚醒了審判之劍的基蘭明顯一喜,“可是什麼?”他開口問道。
想到這裡,崔斯特也是不由苦笑了一下:“可是他完全發揮不出審判之劍的威力,審判之劍在他手裡居然連塊五十厘米厚的合金鋼材都切不斷。”
“什麼!”頓時,基蘭就被這個訊息震撼住了:“那可是審判之劍啊,神話記載中雷霆與天道之神的佩劍!”
崔斯特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所以我想讓卡隆也來試試,順便還能證實一下我心裡的一些猜想?”
“猜想,你的什麼猜想?”基蘭問道。
崔斯特回道:“卡隆出現得實在太奇怪了,即便是有多方面的刺激因素,但我也很難去相信他會在酒後對一個侍女做出那種事來,這不符合梅約克家族的高傲。”
聽完,基蘭也是思索了一會兒:“可是索羅現在還不知道審判之劍的事,如果讓卡龍來試的話,劍的事就徹底瞞不住了。”
崔斯特也陷入了沉思,當年那件事後,梅約克家族雖然表面還是學院的一部分,索羅卻瞞著學院幹了許多事,礙於他父親的情面,崔斯特並沒有做太大幹涉,如果讓他知道了的話,恐怕真的會跟學院爭奪審判之劍的管理權地。
崔斯特吸了口氣,終於,他下定決心道:“明天就讓卡隆來試試吧,現在應該考慮審判之劍本身,而不是強調由誰來保管的問題,如果能把審判之劍的力量掌握在我們手裡的話,或許就真的可以結束這一切了,索羅對神的仇恨超越了我們所有人,真把審判之劍讓出去也沒什麼不可以地,唉,”嘆了口氣,他繼續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關於林凡,你打算怎麼做?”見崔斯特做好了決定,基蘭再次問道。
聽完基蘭的問題,崔斯特不由笑了一笑,他說道:“當初我們不是已經做好決定了嗎?既然都讓他活到現在了,我們就該選擇相信他,不是嗎?”
基蘭又想了一想:“把人類的未來一股腦押在他身上,真的沒問題嗎?”
崔斯特繼續笑道:“誰說我們把人類的未來押在了林凡身上,未來本就是不確定地,我們只是選擇讓林凡活下來去開創屬於他自己的未來。”
做好這一系列決定後,基蘭也不再囉唆什麼了,只是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索羅。”
崔斯特說道:“我回去就跟他溝通,畢竟需要他的兒子。”
基蘭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想再待一會看能不能再發現一點什麼。”
“嗯。”
········
月色襲人,即便現在是六月中旬,但是夜晚的人工湖畔還是比較冷的,上官源衣蜷縮在湖邊一片草坪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長裙早被水汽浸溼貼在她身上,她卻渾然不覺寒冷,自從她醒來後,她就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地遊蕩在湖邊,似乎自己可以透過水與楚誠交流。
她真的看到他了!楚誠的臉突然清晰的出現在明鏡般的湖面上,他身上散發出淡淡亮光,彷彿在指引著她向他靠攏。
她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為了回應他的呼喚,她從草坪上站了起來,一腳踏入湖中,湖水瞬間漫到她的腰間。
泛起的漣漪打破了湖水的平靜,楚誠的臉也隨著晃動的湖面明滅不定起來,一柄重錘突然砸在她腦中,激散了她腦裡的混沌,那張自己日夜思念的臉消失了,她又想起了楚誠最後的那句話: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她跌坐在水中,湖水登時漫至她胸口,她想哭,卻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心裡明明痛的像有幾百把刀在切割自己的心臟,喉嚨卻被一雙手死死掐著,任她再怎麼聲嘶力竭也發不出一點聲音,整張臉早已痛苦得完全扭曲在了一起,該死的眼淚卻始終只在眼眶裡打轉,不管她用什麼辦法都甩不出來。
可惡,為什麼就是哭不出來啊!她雙手抱著腦袋死命往下壓,湖水順著她微張的嘴巴一路流下去,可依然是到了喉口就不知被什麼攔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爬回到岸邊,全身溼漉漉地。她仰身躺在草上,半截小腿泡在湖中,頭頂星輝燦爛,月色正好,夜空中忽然出現了一艘風雨飄渺的輪船,船上一對青年男女緊緊抱在一起,互為對方最大的依靠。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地。”說完這句話,上官源衣閉上自己的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慢慢地,她就這樣在湖邊睡了過去。
········
崔斯特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電子郵件剛發出去沒多久,幸虧索羅沒有改郵箱,現在已經快半十二點了,該處理的事也都弄得差不多了,辦公室上面就是他的臥室,他其實是可以去休息了,郵件明天再看也行,可他還是想等會兒,畢竟快二十年沒聯絡了,心裡現在感覺還是挺奇妙地,呵呵,有時候想想,如果沒有那一次分歧的話,他應該會像以前一樣經常來找自己的吧。
一念至此,崔斯特的唇角竟不自覺上揚了一下,索羅啊,那個他曾經最欣賞的學生,本來是打算讓他執掌梅約克家族的同時管理學院的,讓學院和梅約克家族能更緊密的聯絡起來,但那件事情打亂了他所有的規劃,遺憾是有的,但他絕不會去後悔,在能終結這一切的機會面前,一切個人情感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回憶真的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大部分閒暇時光,人們都會不自覺陷入回憶的漩渦,跟隨自己的過去探索生命的真諦,而一個人真正成熟的表現,大概就是無論回憶起多麼不堪的過往,最後都可以坦然一笑,然後努力奔赴美好的未來吧。
沙尼爾的死亡曾一度是他回憶的禁區,但再慘痛的過去也終要有走出來的一天,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但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時間永遠是向前走地,追隨時間的腳步才是我們應該去做的事。唉,希望索羅能儘早明白這個道理,從他失去父親的時間點走出來,如此,自己才算對得起沙尼爾,對得起他用生命換回來的自己。
郵箱裡終於收到了一封郵件,是索羅發過來的,崔斯特精神一振,雖然裡面只有幾個字的內容:
我已經趕來學院了,卡龍需要在我的監視下進行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