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既然世人不顧我 又何須顧世人

現實時間--齊國。

剛和小七分別的池小溪走到了新買的院子，一片漆黑的院子有了光亮，卻依舊顯得有些寂寥，窗外十分安靜，沒有人聲也沒有蟬鳴，明明剛剛天黑不久，卻彷彿已經深夜了一般。

將鑰匙隨手收進了手錶中，數字‘2’發出淡淡的白光，很明顯這是一件儲物容器。隨後池小溪看著有些亂的屋子，一時間也沒有收拾一番的想法，徑直走到了床前，仰面如同失去重力般陷入其中。看著天花板，也沒有關閉光源，就這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思緒又回到了一年半之前。

……

一年半前—落靈城。

在周圍一片讓人心煩的驚叫聲中，一隻兩米長的醜陋黑貓被重重的砸在城牆上。它的眼睛一隻赤紅無比卻透露出無盡的絕望，在另一隻受傷不久的空洞洞眼眶內部是幽幽的妖火，奇怪的是沒有血液滲出。但身上卻像是剛從血中撈出來一樣，可見在黑色的毛皮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到底有多少異能？怎麼可能！”落靈城城主心中無比驚恐，六階的他在對方手中如同玩物一樣被肆意蹂躪。

明明心中已經無比恐懼，情緒上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傲慢’，導致他根本無法使出全力。

不僅如此，在落靈城城主的痛覺如同被放大了一樣，小小的傷口，疼得他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更詭異的是，傷口處湧出的鮮血也是對方的武器，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奪去了一隻眼睛。

落靈城城主認得對面的狼人，兩天之前，對方變成了十米的狼人，實力幾乎摸到了五階的門檻，被他隨口點評了一句虛張聲勢，隨後就一拳穿透對方的整隻手臂連同心臟。

如今僅僅三米，力量更是隻在四階和三階之間。他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到一下。偏偏心中又充滿詭異的‘傲慢’，

一次都沒打中對方的情況下，現在自已人都快沒了，卻還在傲慢！走都不能走，又用不出全力。

落靈城城主的臉上傲慢與絕望交織，看著無比詭異。

唔，

身上勒緊的鮮血告訴落靈城城主，那個男人又來了。兩側鮮血同時向眼睛襲去，脖子上也傳來了痛感，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水泥之中，動彈起來十分費力，

與此同時，自已流出的鮮血還在用力的向他自已的身體裡鑽去，撐大他的傷口，配合著放大的痛覺，疼得落靈城城主全身發抖。

落靈城城主用手攔住眼睛處攻擊的同時，妖火綻放瞬間烘乾了全身新出現的傷口湧出的血液，同時用力的向剛剛偷襲刺向自已脖子的黑色身影襲去，卻一擊落空。

池小溪看著遠處掙扎的身影，空洞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兩日前的絕望歷歷在目，瀕死之際的他看著一個個出生入死的同伴慘死在面前，他卻無能為力的再也站不起來。

池小溪的眼神泛起漣漪。化身五米巨狼，從落靈城城主的視線死角，重重轟在對方腹部，落靈城城主忍不住俯下身嘔出一口血的同時不禁瞳孔驟縮，他知道，完了。

池小溪的眼前彷彿閃過一個少女，那個眼中帶著無盡愧疚，身為刺客卻莽撞不顧一切的正面衝向六階，只為求死，最後心臟被掏空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的小貓。閃過那日在山洞中抱著小銀堆滿臉通紅的少女，閃過貪財的她被掏空錢包時委屈巴巴的樣子。池小溪控制著鮮血化為無數尖刺刺向對方眼睛的同時，重重一腳踹在對方的脊柱上。

前後夾擊之下，落靈城城主僅剩的眼睛終於還是沒能保住，失去視野也宣判著還活著的他，已經死了。

池小溪取出隊長的重劍，蓄力狠狠的劈向對方的身軀。深深的劈痕下，湧出了更多的鮮血，幾乎將池小溪淹沒。池小溪原本黑灰色的身體也開始浮現出色彩。

池小溪的眼中閃過那個不善言辭卻悉心照顧每位成員的隊長，想起她第一次和夢曦從房間裡出來時那不好意思直視池小溪的躲閃眼神。也想起兩天前她不顧一切的擋在夢曦面前，頭顱掉落的一幕。

池小溪發出憤怒的咆哮，變身十米巨狼，用盡全力狠狠用膝蓋碾向對方的頭顱，重傷倒地的落靈城城主終究還是沒能以頭顱承受住這恐怖的一擊，

落靈城城主，亡。

池小溪站在城牆之上仰天怒吼，

眼前散不去的是過去一年裡，支付代價完成時，睜眼看到的動人的嫵媚臉龐，與復活時看到的夢曦那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空洞頭顱，始終無法在池小溪的記憶中融合！

嘩嘩譁——

冰涼的雨水傾盆而下，沖刷著池小溪身上的尚還能洗去的血跡，澆進池小溪怒目圓睜一眨不眨，怒視著天空的眼睛和無聲張大的嘴中，又從眼角處滑落，只是再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吼——

終於，一聲直穿天際的怒吼久久迴盪在落靈城，餘音繞樑，經久不息。

叮，

【限時任務完成*1，是否領取獎勵？】

池小溪圓睜到幾乎撕裂的眼睛，猛地轉向了系統介面，

【限時任務：亡者的復仇】

【任務時長為生日當天，任務剩餘時長：19:54:32】

【任務內容：強大的不甘和恨意引發了系統的共鳴，請宿主在規定時間內殺掉仇恨物件，浴血重生。】

【任務獎勵：復活資格*1】

沉默間，原本就漆黑的天空，似乎有厚厚的黑雲壓了上來，黑雲壓城……城欲摧！

池小溪的眼中驟然爆發出滔天血芒。

兩個時辰後，太陽高升，陽光落在了死寂的可怕的落靈城中。方圓百里，大地被鮮血染紅，化為人間地獄，安靜的可怕，再無半點生機。

滿城血水之下，落靈城內外多了兩萬三千多具屍體，逃出的倖存者不足百人。

……

池小溪最終還是沒能湊齊四個名額，算上城主也只有三個。池小溪確實恨這座城市，恨他的殘酷，恨他的管理者和所有的高層，甚至恨這種城市所有可能對果實有想法傭兵，甚至恨這個城市的名字。但事實證明沒有用。

城主，和那個女人，和那個小孩。全城只有這三人達到了任務的要求。

落靈城外五百里，凌小隊埋骨地。

復活後短暫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的三人，很快就沉默了下來，看著渾身是血到看不清面容的池小溪一下一下敲擊著剛剛做好的棺木。

“小貓畢竟算是這起事件的起因，哪怕我執意選擇救她，她也沒法面對沒有被複活的人。我知道她的，而且復活的權利在我手中，由我決定，你們不用覺得自已用了她的機會。”

池小溪好像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不僅剛剛經歷了隊友，甚至自已的死亡，

又經歷了自已的死而復生，

又毅然決然的向死而生，

隨後更是為了復活隊友，將整整一城化為死域，

最後又在四選三中不得不選擇一個隊友放棄。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池小溪是一個自私的人，只要是為了對他來說重要的人，其他所有人的死活和看法對他來說甚至都不如他們開心重要。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不，在這裡，沒有所謂的惡，只有站著的，坐著的，跪著的和躺著的人。

凌輕輕的拍了拍池小溪的肩膀什麼也沒說，夢曦也走了過來，不顧血汙，輕輕的將池小溪的頭抱在懷裡。夢語在池小溪身後複雜的注視著池小溪，沉默半晌後向池小溪的方向深深鞠躬，不知是在謝謝池小溪還是謝謝小貓，還是在謝謝她的姐姐，或是在向小貓哀悼。

夢語單論和池小溪的關係程度，可能不如小貓，池小溪選擇夢語復活，有池小溪說的因素，也有她姐姐的因素，如果不是夢曦也是池小溪重視的人，依照池小溪寧負天下人的性格，未必會講道理復活夢語……

在這一天，凌小隊解散，自此分道揚鑣，天各一方，可能再也不會相見。小貓靜靜的躺在特製的棺材裡，被池小溪小心的放進了儲物器中。

滿身血汙，渾身腥臭的池小溪，複雜的深深向東方望了一眼，那是小七的方向，但陰暗的他要帶著這身血汙，在已經過了約定之日的第二天，去見那個純潔光明的少女嗎？池小溪疲憊的合上了雙眼，慢慢回過頭，拖著著沉重的步伐，獨自一人慢慢的向著無限大地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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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聽到敲門聲，起床不久的池小溪笑眯著眼睛，靠在門邊注視著不遠處整理房間的小七，溫暖的陽光將房間照的通亮，彷彿驅散了昨夜的悲傷和鼻下散不去的血腥味，也照亮了池小溪眼前的美好。

“如果你哥成為了別人眼中的大壞人，但還想做你的哥哥，你還要他嗎？”

池小溪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了有些肉麻的話。不在意的語氣中隱藏著誰也察覺不到的小心翼翼，緊盯著眼前的少女笑眯眯的問道。

小七眨了眨眼睛，似乎有點震驚於池小溪突如其來的肉麻，好看的臉蛋皺了皺，嫌棄的看了池小溪一眼。

小七一邊整理沙發一邊默了好一會兒，才將眼睛看向別處，無奈的回答道：“誰讓你是我哥呢……”

陽光下的少女，渾身散發著純潔溫暖的光芒，照進了池小溪微微睜開的眼睛裡。

在心門封閉前，走進心中的人，被永遠的封在了心中。

存在於池小溪心中完美無瑕的小七，甚至讓池小溪不敢觸及現在的小七。

是手上的血汙？是從小的稱呼和血緣上的束縛？是怕現實的小七與心中的小七不符？

池小溪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可愛少女，是他唯一的光，卻也恰恰是他最害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