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試米粉

周老太並不太想吃東西，上了歲數的人，胃口本來也就沒那麼大了。

周佩竹忙著照顧周老太，也就沒有跟著出來，只是問旅店老闆要了些熱水給自已母親喝。

謝卓南一路上倒是很興奮，她不停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只覺得怎麼到了這條街，周圍的一切全都和剛出火車站時的桂林她所看到的桂林完全不一樣了呢？

這條街上人不僅多了不少，而且好多人打扮得還挺洋氣的。只是路邊的商店種類沒那麼多，有好些家鋪子甚至都沒有開門。

謝卓東是壓根兒就不想出來，他也懶得觀察周圍的一切。他心裡想的就只是怎麼能快點兒在桂林找到一份工作。

蔣蘭牽著王鑫一走在謝家兄妹二人後邊。王鑫一一個勁兒地抱怨著餓，自已想吃糖葫蘆。他一聲聲地吵得蔣蘭想發火，卻又因為自已也餓著肚子，她也懶得搭理王鑫一。

謝戰強走在所有人後邊，自已一雙兒女的狀態他全都看在眼裡。

不一會兒，大家就走到了米粉攤前。只見一個膚色黝黑，身材中等，臉圓圓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個由一根扁擔和兩個圓竹筐組成的米粉攤前忙著煮米粉。

謝卓南一看又是米粉，直接一跺腳，說道：“怎麼又是米粉？我還以為阿爸帶我們出來吃好吃的呢！我不吃！”

蔣蘭牽著王鑫一也在旁邊嘀咕著。

謝戰強一把牽住謝卓南的手，指著米粉攤前的一堆人說：“你看看，這攤子面前這麼多人，難不成這些人比你我傻一半？這米粉不好吃，又沒個板凳 ，這麼冷的天，他們還要來這兒給這個老闆送錢來？你再看看火車站外邊那家，中午吃飯的時間，連個人都沒有。”

謝卓南平時雖然任性，但是她也講道理，聽自已老爸這麼一說，她也知道自已是有些以偏概全了，而且這米粉，隔老遠也能聞到好大一股子香味在。

於是眾人便跟著人群排起了隊。到了謝戰強這兒，謝戰強看著老闆把一抓的米粉放進燙粉的竹簍子裡在一鍋燒著的熱水裡燙了幾下就撈了起來。然後一隻手快速地在各個調料碗裡各自舀了幾勺，最後加上了一勺滷水。這些調料全都跟火車站那家店裡的大同小異，並沒什麼不同的。

這步操作完成之後，攤主抬起頭來，問道：“要馬肉還是要鍋燒？”

謝戰強說完一樣來點之後，對方手法嫻熟地切了薄薄的幾片肉放在了碗上，隨後遞給了謝戰強。肉的數量要比之前那家店裡的多不少。

等到了蔣蘭那裡，蔣蘭一想到本地人嘴裡的鍋燒入口那又油又膩的口感，就催著老闆多給自已加了些裡馬肉。

她看老闆並沒有往她碗裡盛湯的意思，立馬問道：“你這米粉怎麼不加湯呢？”

攤主也不生氣，而是笑呵呵地答道：“這位太太跟我說笑不是？我這就是個小攤子，哪兒能有那麼多炭給湯保溫呢？所以我這兒就只賣滷水拌粉。還請這位太太體諒體諒。”

蔣蘭看著這攤主態度不像剛才米粉店的那個老闆態度那麼粗暴，自已也就懶得再說些什麼。只是心裡有些惱怒謝戰強把自已帶到一個攤子前來吃飯做什麼，難不成要自已跟這些穿得上不了檯面的人一起站著或者蹲在路邊吃嗎？

不過惱歸惱，在現實面前蔣蘭也只能屈服。

謝戰強把粉拌勻後吃了一口米粉，味道是要比之前那家店裡的好不少：鍋燒接觸過熱乎乎的米粉後，被油炸過的豬肉吃起來軟糯無比，而且入口即化,油的香氣和豬肉本身的味道被釋放到了最大。

謝卓南吃了一口之後，夾了一片鍋燒問道：“阿爸，這個到底是什麼肉啊？”

謝戰強看了看自已碗裡的鍋燒，這肉基本上都是肥肉，只在底部有一點點瘦肉，看上去不像五花，而且也沒五花口感那麼好。厚度不算厚，但要比切出來的馬肉厚度實在了不少，這說明鍋燒的原材料價格更為便宜，畢竟馬肉就已經夠便宜了。

他想了想，說道：“這肉大概是豬脖子那塊兒的淋巴肉吧。”畢竟豬身上的這部分肉是價格最便宜的。小小的一份米粉，價格也便宜，還給這麼多鍋燒，那肯定不能是什麼好肉。

“啥？豬脖子肉！那不就是淋巴肉嗎？怪說不得吃起來這麼噁心！這玩意兒一看就是窮人吃的！”蔣蘭直接回答了一句。

“我也覺得吃起來有些膩。”謝卓南難得地沒和自已的表姨對著幹。

“你看看這肉上面有淋巴嗎？”謝戰強對著謝卓南說道：“說話做事不要聽風就是雨,要實事求是。你覺得這次這個米粉怎麼樣？”

“要好吃些了。肉給得多了不少，而且滷水還有辣椒也比之前的香。”

“嗯，你說得對。觀察力可以，有長進！”謝戰強先是肯定了謝卓南,接著再說道：“滷粉吃的就是滷水和辣椒油。不過你看這家的米粉，辣椒做得並不好，沒有什麼辣椒的香味，而且也不夠辣。但是這鍋燒雖然是淋巴肉，可是這上面的淋巴已經被處理乾淨了，而且被油高溫這麼一炸，把豬肉的香味也都帶出來了。本來這米粉就是給普通老百姓填飽肚子吃的，價格也不貴，肉給得也不少，算可以的了。”

蔣蘭聽了卻是老大的不樂意，可她本來就怕自已這個表姐夫，所以一直都沒敢搭話。王鑫一一路上都沒什麼人搭理他，他現在自然也就不敢再鬧。

眾人吃完後，謝戰強想到周佩竹在店裡照顧自已岳母，也沒怎麼吃東西，於是打算跟這個老闆商量下，借個碗給周佩竹帶回去一份。

看這個老闆的面相就只知道，不同於之前那個米粉店老闆和旅店裡的那個老頭，這兩人臉上都沒什麼肉——謝戰強走南闖北，再加上自已家裡以前也是開私塾的，他知道但凡一個人臉上無肉，顴骨高聳,那這人多半性格古怪，不好打交道。雖說這也不一定完全正確，但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能傳這麼多年，總是有一定道理在的。

此時攤子前已經沒什麼人了，謝戰強走上前跟攤主說明了自已來意。

攤主立馬爽朗地笑道：“這位老闆你太客氣了。你能吃我老李的米粉，就是我的客人。做生意的，哪有拒絕客人的呢？一個碗罷了，下次我出攤的時候你再來，我不是什麼都有了？碗也收回來了，還再賺老闆你一回錢。哈哈！”

謝戰強聽完就知道對方這個不起眼的攤主也是個老生意人，生意雖然做得不大，但他說的話卻是經商的本質。

買賣買賣，做的就是個你買我賣。人家不願意來，你賣給誰呢？

這是做生意的道，只是這裡面還有更多的門門道道，那便是術。道不正，術再多也是枉然！

謝戰強笑著答道：“好爽快的老闆！我這邊就先謝謝李老闆的慷慨了，本來就給你添麻煩了，我吃完了就把碗給你送過來。”

姓李的攤主把燙好的一碗粉遞給了謝戰強，遞給他之前又特意多加了幾片馬肉。隨後說道：“這年頭，戰火連天的，活著就已經不容易了，而且我聽老兄你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肯定是剛到桂林不久吧。趕緊把米粉給你家裡人端回去吧！下次我們碰到了你再把碗給我就是。”

謝戰強連連道謝，說完便和其他人一起回了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