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桂林米粉

眾人目送走了談永辰後，周佩竹在一旁悄悄對謝戰強說道：“我們先吃點兒東西吧。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了，一點兒東西也沒吃。我怕媽的身體吃不消。”

謝戰強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都忘了這茬了。”

蔣蘭看了看桂林火車站，不耐煩地拉了拉身上的旗袍，又拍了拍大衣，嘟囔道：“這什麼破地方，簡直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兒，火車站都這麼破！房子也破破爛爛的，連個高樓都沒有！都不曉得這麼多人來這裡幹嘛？哎呀，餓死了，早就該找個店吃點兒東西了！”

王志剛在一旁懶得搭話，其他人也都沒有理她。

謝戰強環顧了下四周，只想趕緊找家可以吃飯的地方。可他發現桂林火車站外邊的商店並不多，好多店鋪甚至都關著。

而且這火車站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蕭條，唯一一家看上去像吃飯的店是家賣米粉的。

謝戰強看到眼前這般荒涼的場景，也不由得在心裡開始懷疑起了自已的判斷：這個地方他早就知道是桂系主導，國民黨的手很難伸過來，他必須得避著國民黨走；可火車站四周都這麼蕭條，這個地方真的能開得起來飯店嗎？

謝卓南此時也發現了那家桂林米粉，她早就已經餓得飢腸轆轆了，於是她興奮得叫道：“誒，那兒有家米粉店。我們去吃那個吧！”

謝戰強點了點頭，眾人進店之後發現店裡生意並不怎麼好，雖然車站外邊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

他進店之後看了看價格，發現價格並不貴，比長沙的粉價格便宜了一半，他便給所有人都點了一份米粉。

本來他想給謝卓東點碗大份的,哪曉得他只是搖了搖頭，連話都懶得說一句。謝戰強也沒有多想。他並不知道謝卓東下車後看見桂林如此光景，不由得在心裡為自已的前程擔憂了起來。反倒是王志剛，要了碗最大份的。

周佩竹此時忙著照顧周老太太，她一進店問店家要了杯熱水。蔣蘭立馬又在一邊對著周佩竹抱怨道：“這都什麼店兒啊？就這麼幾張破凳子爛桌子,居然還敢開店兒？”說完她拿手蹭了蹭桌子，一臉嫌棄地說道：“這麼油！”

王志剛怒吼道：“你能不能別說了！”

蔣蘭剛要發火，哪曉得一邊的謝卓南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誒，要不然表姨帶我們去吃頓大餐唄！”

蔣蘭一聽瞬間就啞火了，這個家裡也就謝卓南總能把她懟的啞口無言。

此時謝卓東正和謝戰強一起站在檔口等著米粉做好。

只見老闆問道：“要米粉還是切粉？”

謝戰強問道：“這倆有什麼區別嗎？”

老闆瞥向一旁放置米粉的案板說道：“切粉是扁的，米粉是圓的。”

謝戰強看了看，發現所謂的切粉無非就是湖南人所說的寬粉，既然是燙粉，那還是要米粉算了，畢竟入鄉隨俗嘛。他剛跟店主說完，沒過一會兒，店家又問他要什麼肉。

謝戰強又問道：“有什麼選擇嗎？”

店家頭也不抬地說道：“馬肉，鍋燒。”

“鍋燒是什麼？”

“豬肉！”

謝戰強看了看，只看見一大塊被油炸過的豬肉擺在案板上。他直接問對方這是豬身上哪個部位的，哪曉得對方直接說道：“你管得是哪裡的，反正吃不死你！這麼多廢話！到底要哪裡？”

謝卓強也不好再說什麼，而是換上了一張笑臉，說道：“那就一樣來點兒吧。老闆說話這麼直，想來也是賺了不少錢吧？”

店家並未搭理他，而是切了薄薄幾片鍋燒和馬肉，一個碗裡各自放了兩三片。謝戰強看著這所謂的鍋燒，覺得這肉肥肉偏多，但又不像五花，覺得有幾分意思。

只見對方把肉放完之後，又往每個碗裡各自舀了幾勺滷水，，加了幾勺配菜，然後便把所有粉碗推給了他

謝卓東一邊端碗一邊說道：“桂林米粉沒湯嗎？”

店老闆沒好氣地答道：“要加湯你不早說。”

王志剛此時也湊了過來，看見老闆如此態度，再加上之前蔣蘭不長腦子又在那裡大吵大鬧的，王志剛現在也有些脾氣只聽他大吼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只見老闆呵呵一聲冷笑，不急不緩地說道：“不想吃你別吃呀，有本事別來桂林啊，還不是打不過日本人才往這邊兒跑！”

王志剛正要發作，謝戰強拉了拉他，因為他知道和這人理論也說不出來什麼道理，不如認慫算了，否則越扯越多。

謝戰強三人一起把所有人的米粉端了回去。

謝卓南一看，瞬間樂開了花：“這就是桂林的米粉哦，不曉得和我們老家的有什麼不一樣？”

蔣蘭看了看碗裡的米粉，拿筷子拌了拌，夾起一塊鍋燒，又開始說道：“這什麼肉啊？這麼肥？”

見沒人搭理她，她咬了一口，嚼了幾下，立馬就吐了出來，大吼道：“味道怎麼這麼怪？”

周佩竹一直在忙著照顧周老太太，聽到蔣蘭三番五次抱怨，也有些不耐煩，直接說道：“你就少說幾句吧。”

蔣蘭直接把筷子用力一放，回應道：“難吃還不讓人說啦？”

蔣蘭的抱怨太過大聲，惹得檔口後面的老闆直接回懟道：“嫌難吃就滾，老子又不差你這幾碗的錢！挑三揀四的，老子一碗粉才賣你多少錢？你還想要點兒啥？”

謝卓東一直在心裡想著剛才車上談永辰跟自已說的來了桂林想要在學校裡尋個教書先生的活兒很容易這話。他雖然嘴上答應了來桂林，但他對到了桂林之後要幹啥心裡是一點兒沒譜的。

因為心裡有事，他自已也沒怎麼管這米粉的味道，這會兒聽到店裡突然吵起來，又是蔣蘭在抱怨難吃，他細嚐了幾口，只覺得這米粉除了滷水的味道比較重以外，一點子辣椒的香味也沒有。

細細一品，這米粉隱隱還有股子大米的腥臭味在。滷牛肉只有薄薄的兩三片，也沒什麼滷香味，甚至連點兒鹹味都沒有。被油炸過的豬肉吃上去雖然軟糯，但肥得有些過頭了。他又喝了一口湯，只覺得既不夠鮮也不夠香。比起他在長沙時候吃到的粉味道差太多了。

謝戰強此時說道：“這位老闆，我們本來就是來吃飯的人，既然付了錢，我們也沒在您店裡鬧事兒，那就沒有趕顧客走的道理。何況我們本來也是第一次吃你這裡的東西，偶爾有吃不慣那也是正常的。”

說完謝戰強冷笑了幾聲，繼續補充道：“再來，您這米粉確實辣椒的味道也不行，湯也沒什麼味道。吃米粉，吃得就是個辣椒和湯頭。”

說完謝戰強夾起一根酸筍，說道：“不過你這酸筍的味道還不錯。這米粉基本也就靠這東西提味了。”

米粉店老闆聽完卻更加不講道理了起來，直接從檔口後面衝了出來，大聲吼道：“走走走，趕緊走。我管你是第幾次吃桂林米粉！我們這裡的米粉辣椒就是這麼做的！吃不慣就滾！老子的店，老子想讓誰滾就滾！”

謝卓南此時還想跟對方理論幾句，謝戰強一把拉住她，直接對眾人說道：“別吃了，我們走吧。”

王志剛一直忙著吃自已的飯，這會兒他已經吃完了。聽到謝戰強發話，他也沒多言語，起身就打算去幫周佩竹攙扶周老太。本來也是，自已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這粉再難吃，反正也吃不死人，何苦去湊那熱鬧呢？

蔣蘭離開店之前，直接往地上淬了口唾沫,罵道：“窮不拉嘰的地方！要不是打仗，老孃才不來你這地兒！”

老闆聽到直接在後面破口大罵道：“快滾！老子就算窮死也不賣給你這娘們兒！以後別讓老子看見你！”

眾人就在身後老闆的一片咒罵之中攔了幾輛黃包車徑直去往了正陽街。

謝戰強看著沿街不算繁華甚至有些落後的街道心裡頭大概有了些評判。他想著待會兒到了那條正陽街再出去看看桂林這裡最熱鬧的地方如何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謝卓東此時卻在想這個地方經濟看上去不算好，剛才那個米粉店老闆如此凶神惡煞，自已從未在長沙見過這樣的老闆。這個地方自已真的能找到教書的職位？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