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監獄的大門是鐵質橢圓形，外圍的牆壁非常高，對頂上是交錯的電線網和尖刺，地面是黃沙的顏色，坑坑窪窪。

正常情況下，這裡不會有人來，囚犯都是一批一批的被車送過來，環境很一般，基本上是與城區完全隔絕了。

宋白榆走到大門前，和裡面的人說明自已的來意，門緩緩開啟。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江妄在大門外等她，沒多久，宋聽瀾就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身上穿著制服，腳踩馬丁靴，腰間別著警棒，頭上還留著汗，很明顯是被突然叫過來的。

臉小了一圈，變得很尖，面板變黑了，長高了一些，抬眼看去，成熟了很多。

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宋白榆，愣在原地，“你怎麼來了。”

以前，他和宋白榆說話，會在最前面加個“姐”，這次直接用“你”替代，是還在生氣。

這氣並不是沒有道理，他上學那麼久了，宋白榆只來了這一次。

她站起來，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看著宋聽瀾，透過獄警的行裝，看著自已的弟弟。

“在這待的怎麼樣。”平淡的視線沒有起伏，飄進宋聽瀾的耳朵裡。

他像是沒聽到，就這麼站著，隔了兩分鐘，問：“有事嗎？”

這三個字將兩人本來就存在屏障的距離隔的更遠。

之前，宋聽瀾找宋白榆時，宋白榆的第一句話就是“什麼事”，長此以往，宋聽瀾便總會沒事找事的回答，他其實只是想和宋白榆聊聊天、說說話，但等宋白榆問他什麼事的時候。

他會說，自已又沒錢了，自已又惹事兒了，自已的身體不舒服，慢慢的，他有一點芝麻大小的事情就會找宋白榆。

宋白榆對此也沒辦法。

但如今，兩人的角色對調，凝滯的氣氛緩緩擴散，宋白榆撥出一口氣，“就來看看你。”

她沒當好一個稱職的姐姐，對宋聽瀾的關心是不夠的，但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她無法在讓宋聽瀾獨立和對宋聽瀾關心的中間找一個平衡點，以至於忽略了他的感受。

她覺得陳嶼沒盡到一個哥哥的職責，但她又何嘗不是一個失敗的姐姐。

“實習什麼時候結束？”

宋聽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不用你管，我能照顧自已。”

“聽瀾，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你沒做錯什麼，本來就是我一直在拖累你。”宋聽瀾平靜地說。“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弟弟。”

“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宋白榆的聲音很輕，飄在棉花上。

宋聽瀾笑了一聲，“我來A市找你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你卻親手把我推開了。”他的笑容很淡，浮在臉上。

此時此刻，宋白榆才明白，她只有兩個選擇，和宋聽瀾保持陌生人的關係，或告訴他一切的真相。

但後者也就證明他會徹底被捲進黑桃組織的事裡，他將來會是一名警察，如果被黑桃的人知道，他參與其中，就會變成他們的眼中釘。

但如果不告訴宋聽瀾，他們將永遠處於對立面，水火不容。

“好好照顧自已。”

這是宋白榆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滿路的塵土飄在空中，落在車窗上，宋白榆坐上車後一句話也沒說，就靜靜地望向車窗外，江妄抓著方向盤，時不時轉頭看她，不難猜，她和宋聽瀾見面時聊得並不愉快。

江妄沒有貿然的問起，給了宋白榆一個安靜的空間，郊區位置偏遠，開車大概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他拿起手邊的礦泉水遞給宋白榆，“喝點水。”

接過水，開啟瓶蓋，冰冷的水流順著喉管下滑，一路涼到胃，宋白榆身體才舒服了一些，擰緊瓶蓋，把水放到一邊，閉眼靠在椅背上。

開了半個小時左右，車速變快，轉彎的頻率增加。

宋白榆睜開眼，“被跟了？”

江妄看了一眼後視鏡，表情嚴肅，“嗯，還不止一輛。”

宋白榆開啟追雲軟體，根據車輛裡的實時動態資料，用高階許可權追蹤到了跟著他們的車，有趣的事，這兩輛車頻繁的出入A市警局，是警方派來的，“停車吧。”

“啊？”江妄一頭霧水。

“是警方的車。”

江妄這才靠邊停下，熄火後，兩人下車，看到後面兩輛車上下來了八個人高馬大的警察，穿著便衣，眼神裡充滿了正義感。

似乎有些驚訝他們主動把車停下來，朝他們坐過來的時候眼神充滿警惕。

宋白榆側靠在車門邊，緩慢地抽出一支菸咬在嘴裡，低頭吸菸。

她並不認為這些警察是因為她殺了紅心而找上門的，紅心常年呆在黑桃實驗室裡，把他的屍體交給警方，和自投羅網沒什麼兩樣，黑桃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除此以外，宋白榆並不覺得自已做了其他違法的事，所以格外坦蕩。

八人裡有七個人站在一旁，一個人走上前，亮出了自已的證件，“我代表警方，調查G鎮紅塔學院屠殺案。”

江妄哼了一聲，瞄了一眼那人的證件，這個人叫於濂，“於”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他腦子裡跳出於岱的模樣。

“我們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去警局。”

“知情人同時也是嫌疑犯，據我們所知，你們在屠殺案發生前，偽造身份混入了紅塔學院。”於濂公事公辦道。

儘管他態度不差，江妄也不打算給他留面子，“警官，於岱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怎麼會進紅塔學院呢，您應該知道這是一個掛名學校，進去的人都不翼而飛了，還是說於警官的家中很是貧困危險，想利用他來做一場一夜暴富的春秋大夢。當然，如果你不認識他，就當我沒說。”

“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於濂身後的警察火氣很大，衝上前就要手撕江妄，被於濂推了回去。

於濂看上去依舊是一副冷靜的模樣，但額頭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緒波動，他撥出一口氣，“於岱是我弟弟，他進紅塔的事我並不知情。”

江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那於警官應該已經做過了相關調查，知道紅塔幕後推手逍遙法外了吧。”懶散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冷嘲諷，“你們不去抓真兇，在我們這些受害者身上找什麼存在感。”

兩句話讓對面八個警官的臉一陣黑一陣白的，於濂艱難的張開嘴：“這件事是在你們進入紅塔不久後發生的，不能排除你們作案的嫌疑，所以……”

“那你們有證據嗎？”江妄不想和他們繼續在這裡掰扯，他們根本不可能有證據。

原本想把人給帶回去詐供的他們，臉色徹底黑了下來，裝都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