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時昌時太陽已經落空了,秦媔不想要他的東西,但他仍要留下,她也只得將東西好好歸置,等過幾日讓人送去還他。
夏夜的蚊蟲很是兇猛,沁香早早的為他備了驅蚊的香囊掛在幔帳內,在她睡之前還將幔帳內的蚊子驅趕了一番才伺候著秦媔上榻。
睡至半夜,秦媔總聽見嗡嗡的蚊子叫聲在耳畔聒噪個不停,起來將燈移來找了半天,又不見了,燈睡下又聽見嗡嗡嗡的。
直到天明,秦媔起床,沁香才哎呀的叫出聲:“臉上和脖頸上都被叮了一個包了。”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沁香說的地方,卻被她捉著手叫:“手上好幾個.....”
秦媔被她這麼一叫,半信半疑的撩起衣袖一看,雪白纖細的手臂上果真都好幾個紅紅的包,有些地方還被她夢中抓出了血。
沁香不等她出聲,便忙去拿了些止癢的膏藥給她擦上,忙收拾自己。又為秦媔梳洗好,就有小尼姑在門外叫王府的馬車來了。
兩人匆忙的出了門,坐上馬車往王府去。
秦媔和沁香來到王府,被門房放了進門便自己來至若兒的小閣間中,才進門她又看見前幾天才撤走的屏風又放在那裡了,裡面還是那個人影。
倒也不是怕什麼,只是這樣感覺是不被信任,何況她還沒見過這個攝政王長什麼樣。
她看了一眼那個人影,對著案几後面的小女娃嬌柔的笑道:“若兒已經準備好了呀?那我們開始吧?”
若兒學得很快,已經在學千字文了,她近幾日都表現得很好,所以在學了一段文以後,她覺得要給她講二十四孝的故事。
她儘量將故事說的簡單一些,怕她聽不懂,若兒撲閃著她那羽扇般的睫毛,緊緊的盯著她,生怕錯過了些什麼劇情。
這時的天有些悶熱,秦媔讓沁香將自己的團扇拿來,邊講著邊給她扇著扇子。
她下意識的抓了一下香頸上被蚊子叮過的小包,正要準備講吓一個故事時,屏風後面的人影一下子站了起來,幾步跨到她們跟前。
在她們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拽起椅子上坐著的秦媔。
“誰弄的?”
秦媔正和若兒講著,沉重的腳步聲奔向她來,她才抬頭就被一把拽了起來,呆呆的看著這個熟悉的人,就這麼捉弄她。
“是不是他?”他似乎很生氣,拽著她的手不放,眼睛死死的盯著她玉頸,那紅紅的地方,怎麼看都像吻痕。她現在已經如此隨意,不知廉恥了麼?
而秦媔則這樣杏眼瞪得大大的盯著他,望著他就那樣盯著她的脖頸,直到他感到他手背的溫熱,才看見她紅著眼看著自己,手上的勁道也下意識放鬆了下來。
趁他愣神,秦媔抽回自己的手,背對著他將眼淚擦乾了。
“夫子?”
若兒不知道怎麼了,看看爹爹,又看看夫子。為什麼爹爹突然這麼抓住夫子問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把夫子給抓疼了,夫子都哭了。
“夫子姐姐,你不要哭,”若兒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呢喃。
秦媔想安慰若兒一番,奈何不爭氣的眼淚總是止不住,直到周時勳摔袖出去,她才慢慢的迴轉,蹲在若兒跟前,安慰她。
“夫子只是一時被沙子迷了眼,眼睛不太舒服了才哭的。”
若兒似信非信的望著她,眼裡都是小孩子的天真和懵懂。
她想了想才又說:“明日夫子可能不能來教你念書了。”
“那後日呢?”
小孩子天真,以為明日不來後日便來,後日不來大後日便來了。
“後日?後日可能也不來了。”
若兒紅著眼,撅起小嘴巴就哭道:“夫子肯定是因為爹爹剛才弄哭了你才這樣。”
秦媔耐心的解釋,“不是因為你爹爹,是因為夫子......夫子要出家了。”
她隨意的扯了一個謊,將這件事圓了過去。她本以為這個攝政王是別人,那麼她能厚著臉皮說兩句,可他便是南安王,她實在是沒有臉去說。侯府的命運她也無能為力了,只能如此了。
這邊周時勳摔袖出門來到正廳,小丫頭們見了進門,忙替他斟茶,他拿起抿了一口,卻沒注意茶水的溫度,猛然被燙到唇。
今早一起他就聽到暗衛來報說他在月隱庵守了一夜,等秦媔出門才回來稟報,從昨天她回庵裡一直到早上,只有周時昌進去找過她,而且一待就是一個多時辰。
哼!一個多時辰,該做的都做了,他記得那次她反抗得多激烈,像貞潔烈女般,這才多久便忍不住了。
他輕輕的撫了一下被燙到的唇,猛地將杯子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門外伺候的幾人嚇得人都抖了一下,朝著門口跪了下去。
他皺著眉,揉著太陽穴,下頜緊緊的繃著,忍著極大的憤怒。
“嗚嗚......我不要夫子走,我不要......”
若兒軟萌的哭聲傳入他的耳畔才喚醒了他那麼點點的理智,他放下手便看見俆瑩牽著若兒來到門前,臉上也是憤怒的表情。
周時勳輕緩一口氣,唇角含著笑問:“若兒怎麼了?怎麼哭了?”說著,已經伸出手要抱她,卻被她躲開了。
周時勳對這個女兒最有耐心,見她和自己賭氣,只是寵溺的笑笑,又追著問若兒怎麼了。
“爹爹壞,把夫子弄哭了,若兒不喜歡爹爹了。”
俆瑩聽聞,蹙起秀眉,呵斥:“若兒,你說什麼?為了一個外人,你就要和你爹爹離心麼?”
若兒聽見這一聲呵斥,膽子都變小了,心虛又氣嘟嘟的站著。
周時勳見她不肯親近自己,也不著急,只是有些無奈的笑道:“我哪裡欺負夫子了,你別冤枉爹爹。”
若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俆瑩,見她似乎沒有不允許她說話,嘟囔:“爹爹把夫子都抓疼了,她說她以後都不會來了。”
對面的男人笑僵在臉上,聲音有若兒聽不出的寒氣,“她真這麼說的?”
“夫子說她要出家了。”
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冷了下去,靜靜的盯著門外,那眼神像是鷹隼,犀利無比,“她真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