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媔在知道這件事後沒幾天就來到了月隱庵中,這裡的小尼姑將一處小院落打掃出來供她居住。

這些小尼姑實在是憊懶,秦媔幾人推門進去,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幾人退了出來,沁香忙用手幫著小娘子扇著飛舞的塵土。

“這些人就是這樣打掃的麼?”婉兒一面抱怨著,一面已經去揭開屋簷下一口水缸的蓋子。一開啟,飛上來的又是一些蟲子,嚇得她忙丟了蓋子,縮到秦媔身邊來。

她拍了拍婉兒,走了過去一看,缸底上蠕動著一群深綠色滑滑膩膩的蟲子,在綠色發出惡臭的缸底劃來劃去,極其噁心。

秦媔看了一眼道:“看來這缸也得好好洗洗。”

她看著這缸,想著以後要用裡面的水洗漱就感覺全身刺膩起來,像是有無數只蟲子在身上爬。

她和婉兒對視了一眼,“我覺著洗了也未必會乾淨,這樣子太嚇人了。”

“這也沒法,小娘子去歇著,老奴來將這缸子洗了然後擔點水。”林婆子說著,已經將缸子歪著要將裡面的臭水倒出來。

那缸子被這麼一攪,秦媔站在那裡只覺得那味道衝到腦門了,差點吐了出來。

這一刻秦媔才反應過來,太子殿下哪裡是想讓自己帶髮修行然後納入東宮,更像是他沒得到的人秦媔卻得到之後的一系列報復。

正在嗟嘆之際,瞧見門口那邊有幾個小尼姑探頭探腦的,她將手中的手爐放在一旁,出來看他們,只見大的幾個看見她來就跑了,只剩兩個五六歲樣子的女娃娃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們見秦媔穿得那麼好看,像天上的仙子,背靠在牆上,有些羞澀和靦腆,眼睛卻直直的望著她。

秦媔看了一眼她們身上的青布直裰,知道她們是庵裡收留的孩子。初春的早上,衣裳卻異常單薄,垂在兩側的手指凍得通紅。

“你們冷不冷?”秦媔說著,蹲了下去,摸了摸她們的小手。

其中有一個膽子似乎大一些,衝她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這倒逗得眾人哈哈大笑。正要再問她幾句話,聽見外面一個粗獷的聲音在罵,那兩個小娃娃聽見這聲音,你推我攮的撒腿跑了。

她們在這裡相安無事的住了一兩個月,除了要貼身丫鬟動手幹粗活之外幾乎沒有大事發生,秦媔想著自己也無聊就和住持那邊借了一本經書來抄。

第一天遇到的那兩個小女娃,之後的那段時間對她們漸漸熟悉了,發現這裡住的仙女姐姐不僅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好。

會給她們吃好吃的東西,甚至會教她們認字,笑起來也是溫溫柔柔的,兩人歡喜巴不得住在這裡。

今日她們依舊來了秦媔這邊,她還沒問上幾句話,就聽見前面鬧哄哄的,秦媔忙打發素香去問。

不一會兒見素香急匆匆的進來道:“王太妃身邊的青蕪姐姐被蓬頭垢面的來到山門,被住持救下。”

“什麼?”

秦媔噌了一下站起身,腦中過了無數遍是什麼事,不及想明白,忙往住持那邊去。

住持的禪房被圍得水洩不通,秦媔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穿過人群進去一看,果真是青蕪,正想問有沒有叫大夫,便聽見小尼姑喊著醒了醒了。

她忙撥開前面的那人,握著青蕪的手問:“青蕪,你怎麼在這裡?王太妃呢?”

青蕪醒來見一堆人圍著她,先是有些懵了,又聽有人叫她名字問王太妃,看清楚是秦媔後一把抓住她的手大聲哭了起來。

秦媔只得將人先扶到自己那邊,又給了吃喝才謹慎的詢問。

“王爺被褫奪了王位,王府被抄家,王太妃都被下獄了,奴婢是趁官兵不注意偷偷跑出來的,官兵正在找奴婢呢。”

“王爺和王太妃怎麼會被下獄?”

青蕪抹了一把眼淚道:“奴婢只聽說是因為西北的兵亂,那些人一口咬定是王爺指使的。”

秦媔聽了這話,跌坐在椅子上。

“那些是什麼人?”

“奴婢聽說是以前老王爺的部下。”

“有沒有說王爺和王太妃怎麼處置?”

青蕪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秦媔忙讓沁香去打聽一番,自己則要琢磨怎麼救王太妃。

沁香才出門,就有大批的官兵上門來找人,尼姑們不敢得罪忙將剛才的事說了,又說了這裡住的人的身份。

那些人有羽林衛,還有順天府的官兵,聽說是秦家的人,只得讓他們當中官職最大的校尉領了一個官兵進來。

那校尉一身甲冑,進來到院子中便打量了一下站在門口的那幾個小丫鬟和婆子。

“聽主持說你們這裡收留了一個逃犯?”

“將軍有何事?”

沒等幾人回答,門吱呀一聲開啟,一聲嬌柔的聲線傳入那校尉的耳朵。他抬眼看去,門內走出來一位小娘子,一身淺碧色的羅裙十分惹眼。

那校尉隨手抱拳道:“小娘子得罪了,在下聽住持說今晨闖進了在逃的囚犯。住持說被你們接到這裡了?”

她將門合上,出於教養,回了那校尉一個禮道:“今晨是來過,只是她趁我們去弄吃的給她時逃跑了。”

“在下還聽住持說,你和那逃犯認識?”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秦媔是窩藏逃犯。

秦媔看了一眼門外黑壓壓的人影,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人道:“將軍進來前定是從哪裡得知了我的身份,你們抓的是南安王的奴婢,我若說不認識,將軍信麼?”

那校尉不耐煩的抬了抬下巴,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她一陣:“小娘子可否容在下進去搜搜?”

秦媔將路讓朝一邊,那校尉不自信的望了背後的人一眼,抬腳上了臺階,正要推門,卻聽見那小娘子道:“窩藏逃犯是重罪,小女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但是將軍進去之前得想清楚了,小女是奉了太子殿下教令在此帶髮修行的,你若這樣闖進小女的閨房,小女的名譽是小,太子殿下的清譽是大。”

那校尉果真停下腳步,又有些不自信的看了背後的人一眼,有些躊躇不決,乎聽見裡面有聲響,毫不猶豫的踢開房門。

撲面而來的沁人心脾的脂粉香,一眼看去一隻狸花貓正站在窗臺旁的案几上,那案几正對著門,地下還有被打翻在地的筆架。

進門的兩人對望了一眼,將屋子裡的箱櫃都開啟看了一眼,環視了一圈,看見房內沒有其他人。只得退了出來,頭也不回的往院門外去。

秦媔氣不過在他們身後大喊,“將軍別忘了今日的對小女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