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結果,葉觀南早有意料,但親眼證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不到真的是你。”
晏水寒哈哈一笑,不以為然地拍了拍葉觀南僵硬的肩膀。
“南兄,別那麼緊張,如果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呢?”
葉觀南也笑了,譏諷道,“晏兄,穿成這樣家裡死了人啊!”
晏水寒轉了個圈,像個小姑娘炫耀她的新衣服,得意道,“挺好看的,我喜歡,就是不耐髒。”
葉觀南嘆道,“晏兄,蜉蝣朝生暮死尚且感恩朝陽與星辰,你啊,還是早些入土為安的好。”
“哈,你居然勸我?”
“你聽嗎?”
“我要聽了你的話是不是得尋塊墳頭把自已埋了?”
“我可以給你燒紙誦經。”
“去你媽的!”晏水寒罵了句粗話,過了幾秒後又一臉和氣道,“南兄,你說話何必夾槍帶棒的,我們依舊可以做朋友的。”
下一秒,晏水寒掛在臉上的假笑如他手上的面具,蒼白地掉下來,只見聞生劍穩穩當當地架在晏水寒的脖頸上,他先一愣,旋即輕笑一聲。
“南兄,你未免心急了些,難道你不想多問我一些問題嗎?”
“被你一說,我還真有很多問題要問。”
晏水寒眼睛一眯,禮貌道,“你問。”
葉觀南收了聞生劍,指著身後,“廟裡的和尚是你殺的?”
“對。”
“為什麼?”
“那座廟本來就是我建的,自然是我想如何便如何。我這地方吧,也是一扇供活人,一扇供死人。”
“為什麼?”
晏水寒一臉為難,思索了片刻道,“天性使然吧,南兄,有些人以善為樂,有些人以惡為樂,我啊,就是後者。”
“三三呢?”
晏水寒聳了聳肩,無奈道,“死了。”
“為什麼?”
“跟你一樣看了不該看的唄。”
葉觀南冷笑一聲,眼露凶氣。
“這麼說,你是打算將我滅口了咯?”
晏水寒搖搖頭,“南兄,你的實力不能與那幾個菜鳥相比,否則你也拿不到這把好劍,與其殺了你,還不如拉你入夥。”
葉觀南的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直線。
“拉我入夥?”
“對啊,我的條件不比無生門差,只要你願意,可以不穿這喪服。”
“去你的,你還是自已收好吧,以後還得帶進棺材裡呢。”
“怎麼?瞧不上我的審美?”
葉觀南盯著晏水寒半晌,忽然話鋒一轉。
“黑森林的山洞是你乾的?”
晏水寒早有意料,爽快地承認了。
“是啊。那天給你的茶水裡加了迷魂香,趁你睡著的空隙做的。”
葉觀南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咬緊牙關感覺牙齦快被咬出血,低吼著質問。
“一千人的性命啊,你這次又是為什麼?”
晏水寒沉默片刻後認真地回,“南兄,我說過,這是我的本性,很多時候我無法控制那個真實且無情的自已。”
“你真是個惡魔。”
晏水寒微笑道,“這話我贊同。”
“還有一個問題。”
晏水寒挑起眼睛,客氣道,“你說。”
“你來無生門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個嘛……”晏水寒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我總得知道你們背地裡都打算怎麼對付我的吧,好有個準備。”
葉觀南嘴角一咧,眼底的殺氣迸裂,聞生劍震動不已,晏水寒手一揮,一把彎刀赫然握在手上。
“南兄,你不再考慮下?我覺得我們挺投緣的。”
“滾你的,把你的話留到地獄去說吧。”
葉觀南手腕一緊,率先出招了,晏水寒不緊不慢地連連後退。眼看就要退到牆上,彎刀突然崩裂出一股強大的邪氣,晏水寒的招式詭異無常。葉觀南幾次進攻都被避開,晏水寒藉著強盛的邪氣逐漸佔據上風。葉觀南突然意識到率先出手冒失了,因為晏水寒所用的法器和招式完全不按常理來,而且他很快就將葉觀南的招式復刻了下來。
幾個回合下來,原本勢均力敵的平衡逐漸被打破。葉觀南錯愕地發現,晏水寒不止可以在幾個回合下學會了他招式裡的精髓還能找出壓制的辦法。
幾次失手後,葉觀南逐漸變得焦慮,聞生劍在感知到他的情緒後,幾次進攻都打了空,反將院裡的竹子打成好幾截,葉觀南有幾次險些被迎面飛來的竹子傷到。
晏水寒越打臉上的笑就越恣意,看似凌亂無章的出招卻凌厲狠毒,在察覺到葉觀南有些亂了陣腳後,他的出招更加狠戾。
終於,葉觀南在勉強接住幾招後就敗下陣來。
晏水寒乘勝追擊,一個反手打掉了葉觀南的聞生劍,幾乎同時,一條裹挾著靈力的拂塵將葉觀南從手到腳牢牢捆住。
葉觀南鮮少作為戰敗之人被俘虜,驟然被上上下下捆了好幾圈,頓感自尊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看來這次下山很不順啊。
但那又如何,他輸了。
晏水寒拾起聞生劍,拿在手上掂了掂。
“一直想見見這把舉世好劍,今日總算見著了,也不過一塊破鐵。南兄,為什麼你能入無生門卻不能入白徒會呢?”
葉觀南冷冷一笑,嘲諷道,“你自已覺得屎是香的,沒理由讓我聞著也香吧。”
晏水寒聽後也不惱火,好脾氣地接著勸。
“我這福利好,你想要什麼條件?何況,無生門做的買賣不一定乾淨。”
葉觀南不屑地撇過頭,下一秒一個巴掌火辣辣地落在他臉上,晏水寒卻滿臉滿眼的笑。
“南兄,你已經落在我手上了,還是識趣點,別搞待價而沽那一套。”
這一巴掌可把葉觀南打清醒了,他意識到自已眼下被抓了,說話自然不能這麼硬氣,得學學宋問,曲線救國。
“我想做白徒會的老大。”
話音剛落,又一個巴掌招呼下來。
“跟我搶飯碗啊!”
葉觀南假笑道,“原來外界一直在找的白徒會老大是你啊,榮幸榮幸。”
“輸給我你不丟人。”
“呵呵……”
葉觀南發現不管晏水寒說多狠的話,下手多絕,他的臉上總笑嘻嘻,彷彿那張面具已經牢牢地嵌在他臉上。這不,晏水寒拔出了聞生劍,冷冽的劍光從葉觀南臉上閃過,倒映出晏水寒虛偽的笑容。
“南兄,你認真考慮考慮唄。”
雖說葉觀南之前半開玩笑地同桓荒說,他可以來白徒會做臥底,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做臥底被俘的下場肯定很慘。
葉觀南一看情況不妙,忙道,“晏兄,你把劍收了,我認真想想。”
晏水寒拿著聞生劍慢悠悠地從葉觀南的肚臍往胸口處走。
“你想你的,我就在這邊等。”
聞生劍從葉觀南的胸口劃到下頜處時忽然停下來,晏水寒用長劍挑起葉觀南的下頜。
葉觀南感覺胸口涼涼的,低頭一看,只見一道細長鮮血正緩緩流出,像涓涓小溪頃刻變成了源源不斷的泉水,透過細小的縫隙冒出一片鮮血,很快染紅了胸口。
“對不住,手抖了下。”
晏水寒微笑地說,葉觀南在心裡罵爹,臉上卻也掛著笑。
“晏兄,你方才說,如果我入夥條件隨便我提?”
晏水寒笑眯眯地收了劍。
“對,但我得跟你說明白了,燒殺搶掠,任何你看不上的都得幹。你應該知道的,我們是亂世的產物,只有百年的生存時間,如果不趁機壯大自已,後果很嚴重的。”
葉觀南看晏水寒不排斥,接著討價還價。
“那能不能先把我鬆綁?”
“自然可以。”
葉觀南正籌謀著逃跑大計,不想晏水寒話鋒一轉,“我得在你身上加道枷鎖。”
“這個就免了吧?”
“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葉觀南諂笑道,“不會不會,我又打不過你,對不對。”
“也對,我們畢竟是有交情在的,這點面子得給。”
葉觀南牽強地笑了笑,繼續講條件。
“所以,你把我放了吧。”
“放了可以,你把桓荒殺了。”
“呸!”
葉觀南氣憤地往晏水寒臉上啐了口口水,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晏水寒倏地拔出聞生劍,臉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眼裡的殺氣像山洞的霧越來越濃。
“聽說修為的最高境界是人劍合一,我今日便要看看這塊破鐵能不能殺了你。”
聞生劍的劍尖從葉觀南的鎖骨劃到胸口。
不同於上一次溫柔的試探,葉觀南看到胸口的肌肉被生生劃開,劍尖沒入足足有指甲蓋長的深度,肉被切開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葉觀南的耳膜,鮮血染紅了聞生劍的劍鋒。
晏水寒反手一轉,聞生劍從葉觀南的腹部往上爬,走到胸口時,忽然停下來發狠地鑽了鑽,葉觀南疼得齜牙咧嘴。
“看來你這劍不認主啊。”
眼看劍尖快要劃到喉嚨,葉觀南生生嚥了一口口水。
就在這時,一切忽然停止了。
聞生劍像被另外一雙手抓住,無論晏水寒如何發力,它都紋絲不動,始終與葉觀南的脖頸保持半個手指頭的距離。
葉觀南來不及鬆口氣,又聽晏水寒大笑一聲。
“果然是人劍合一,這裡行不通那就試試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