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隊伍中傳來了劫後餘生的歡呼聲,大個子興奮道,“對對對!我們就是從這裡穿過來的。”

晏水寒冷道,“都忘了這吧,以後這會封起來了。”

葉觀南還想著白徒會的事,便問,“他們大晚上的來這地方幹嘛?”

“抓鬼唄。”

葉觀南又問,“他們老大是誰?”

“不知道呢,沒人見過。”

這時大個子脫口而出,“肯定是個作惡多端的變態。”

晏水寒不冷不熱地反問,“近墨一定是黑嗎?”

大個子理所當然地說,“當然。”

晏水寒笑了一聲,把問題拋給葉觀南。

“南兄,你走南闖北怎麼看?”

“我?問我?”葉觀南愣了愣,隨即不假思索地說,“怎麼會問我?如果一個人心存善意便不會做為禍人間的事。”

晏水寒笑了笑,“南兄這回答還是太簡單了些。”

很快,他們就穿過了山洞。

走出山洞後,葉觀南看到了那夜種滿向日葵的農田,不同於那日的生機盎然,如今是光禿禿的一片,不遠處那高高的谷堆倒還在。

重回人間的這種感覺很奇妙,如果用劫後餘生來形容又太單調,該怎麼形容呢?

很難說的清。

大個子難以置信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兩位大俠,我們出來了?”

晏水寒淡淡道,“嗯,以後別輕信女人的話,萬一交代了老天也幫不了你。”

“明白的,明白的。”

大個子拉住身邊手舞足蹈計程車兵,嚴肅且誠懇地說,“快給兩位恩人行個禮。”

葉觀南來不及攔住他們,一行人整整齊齊地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跪拜禮。

“兩位恩人,請受我們一拜。”

晏水寒急忙將他們扶起來。

簡單地叮囑幾句後,一行人在此告別。葉觀南沿著農田轉悠了一圈,然後懶懶地躺在高高的谷堆上。

“真舒服。晏兄,你不知,那夜我如果沒在這碰到宋姐,還不知會去哪裡。”

“也許我們不會認識。”

晏水寒在葉觀南身側躺下,兩人枕著谷堆愜意地看著星辰,前方還有青草的香氣。

“也許我玩兩日就回狐狸山了。”

“你同有蘇兄關係這麼好?時時刻刻想著回他那去?”

葉觀南笑道,“因為除了他那,我也沒地方可去。”

“你可以去我那。”

“罷了,你那些紙人我看了會做噩夢。”

晏水寒爽朗地笑了一聲,“我還想著等下教你扎紙人畫美人呢。”

葉觀南笑道,“你說過的,美人危險。不過晏兄,我一直沒認真問你,你這道觀是幹嘛用的?”

“當然是收一些無依無靠的亡魂,並儘可能幫他們達成某些生前未能達成的心願。”

“所以這就是你跟無生門往來的生意?”

“對。”

“這百年來你從無生門送走了多少亡魂?”

“忘了,時間太快也太慢,半生倥傯,想來卻不知都幹了什麼。對了,我來時聽說,你和殿下籤了契約了?”

“簽了。”

“別跟我說是因為宋姐。”

葉觀南靜靜地看著夜空,“籤都簽了,與誰都無關。”

晏水寒喟嘆道,“佩服你這種將人生看淡看開的態度。”

葉觀南輕輕地搖頭,“不是看開看淡,是胸無大志,疲於奮鬥,說難聽點,就是混吃等死。”

的確,那時候的葉觀南就是這種心態。

晏水寒低低笑了一聲,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到下半夜才回到晏水寒的道觀。

回到道觀後,晏水寒想拉著葉觀南小喝一杯,但由於葉觀南折騰了好幾天實在累極了,所以就拒絕了,最後由紙人的帶領下,葉觀南在一間房間裡歇下。

葉觀南剛躺下紙人就端來了一杯清茶。

“客人,這是主人請你喝的。”

紙人恭恭敬敬地把茶水遞到葉觀南面前。

葉觀南看這紙人總覺得不可思議,這東西乍一看和民間送葬的在體積重量上相差無二,但晏水寒做的怎麼就能走能說甚至還能觀摩別人的心思呢?他真想把紙人拆了研究一番。

不可思議。

葉觀南沒多想就將茶水一飲而盡,喝完頓時覺得有一股花香襲來,很清甜。

“這什麼茶?挺好喝的。”

“我們主人自己種的花,摘下來後製成的百花茶,主人說,你喝了就能好好睡一覺。”

“你們主人還種花?”

紙人接過茶杯,認真道,“是的。”

“我怎麼沒瞧見,在哪?”

“後院。”

葉觀南心道,晏水寒真是心靈手巧,閒暇之餘還種花花草草。

唉,有點困,且先睡一覺,明日醒來再瞧瞧去。

紙人退下後,花茶果然起了作用,葉觀南剛沒多久就睡死了過去。

葉觀南很久沒有這麼睡過了,昏沉沉的,彷彿任由自己的身心往某個地方掉下去,但這種感覺確實心安的,也許是在狐狸洞葉觀南就不敢睡太沉。無奈他又沒有自己的洞穴,只能像個上門女婿似的,忍辱負重地過活。

所以這一次葉觀南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後已經是日曬三杆。

“真是舒服。”

葉觀南伸了伸懶腰,感覺渾身都是力氣,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

沒多久,門被叩響了,紙人端著午餐進來了。

“客人,這是你的午餐。”

葉觀南掃了一眼,是一碗白米粥和兩盤青菜。

“這菜也是你們主人自己種的?”

“是的。”

“他人呢?”

葉觀南往紙人身後望了望,沒看到晏水寒的身影。

“他早上來看過客人,見客人睡得沉就出去了。”

“可有說去哪?我吃過了好尋他去。”

“不知道。”

“何時回?”

“不知道。”

“罷了罷了。”

葉觀南揮了揮手,紙人作勢要退出去。這時,葉觀南急忙叫住它。

“你昨日說的後院在哪?”

紙人頓了下,用手指了個方位。

“從這裡穿過,向南拐兩個彎就到了。”

“知道了。”

葉觀南囫圇吃完午飯就朝著紙人說的方向出發了,葉觀南一邊走一邊觀察,不禁感嘆,晏水寒的道觀還不小,走道兩側還有幾間不算寬敞的房間。

只是滿觀的紙人,大白天看著都瘮人。

很快,前方有一道微光,葉觀南看到了晏水寒的後院。

還沒踏入就聞到了清新的青草香,進去之後葉觀南看到了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後院。

院子兩側種滿了各類瓜果蔬菜,藤蔓順著圍牆向高處爬去,正對面種著一排竹子,竹子前是各種花卉,此時正是爭奇鬥豔的時候。

忽然,葉觀南眨了眨眼,他好似看到竹子後面還有一條甬道。

隱隱約約的,被一排排的竹子藏在身後。

葉觀南的好奇心上來了,他朝目標走了幾步,眼前的甬道若隱若現,葉觀南看得並不真切。

就在葉觀南正要再近一步時,身後突然傳來晏水寒的聲音。

“南兄。”

葉觀南愣了下,再定眼一看。原來,他看到的甬道不過竹子後面的那面牆不同點罷了。

“晏兄好閒情逸致啊。”

“哈哈,你要喜歡回去時摘點走。”

“不了不了,摘了我也不會煮,浪費。”

“很簡單的,學一下就會。”

“免了。我瞧著晏兄的花園不小,怎沒看到一張凳子?”

晏水寒不再勉強,笑笑道,“南兄可問到我心坎了,我正打算在這地方弄張竹椅,那邊再放張搖椅。”

葉觀南讚道,“會過日子。”

“怎麼樣,弄成了來我這喝茶,如何?”

“一定。”

葉觀南在道觀裡待了兩個時辰就走了,由於近黃昏,回去的路不太好走,晏水寒沒多做挽留。

走時,葉觀南還是被塞了一袋洗乾淨的水果。

於是,葉觀南啃著水果慢悠悠地沿著老路走回去了,許是睡了一覺又有東西吃的緣故,葉觀南一路上哼著小曲,心情很不錯。

就這樣,悠哉悠哉地走到黃昏後。

葉觀南從農田穿過很快就看到山洞,剛在山洞轉了兩圈後,葉觀南就哼不出小曲了。

因為他發現,這個山洞和來時不一樣。

一路過來,葉觀南看到幾十個雕像,它們姿勢各異,有的在奔跑,有的在跳躍,有的面露驚恐,有的緊閉雙目,有的則大笑。無論是哪種姿態,這些雕像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唯妙唯俏。

葉觀南俯身去看,雕像精細得甚至還能看到手指甲和指紋,越走雕像就越多,直至佔據了身側的兩面牆。

漸漸的,葉觀南發現,雕像高矮胖瘦,但都是壯年的男性。

剛來的時候沒這些啊?

葉觀南在心底嘀咕。

越走越詭異,葉觀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心裡毛毛的,是種被無數雙眼睛偷窺的感覺。

“莫非我又走錯路了?”

葉觀南試圖退出去重新找出口,奈何洞內阡陌縱橫,他已經被困在山洞裡了,試了幾次又回到了最先看到的雕像群。

正在葉觀南惱火時,他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雍容爾雅的身影。

起初葉觀南以為看錯了,待那人轉過身,他驚愕喊了出來。

“殿下?”

桓荒一身冷氣地走來,葉觀南從他的臉色判斷出,這人是來要賬的。

“誤闖無生門的祁家軍全死了。”

“什麼?不可能,昨天才送他們還陽並好好告別的。”

“小南,他們就在我們周圍。”

葉觀南擰在手上的水果掉了一地。

他環顧四周,突然感覺石像都動了,一股徹骨的涼意與惶恐頃刻從他的腳底板竄到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