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體一震,往後退了退,葉觀南忙扶住她。

“父王不要我了嗎?”

“也許這其中有誤會。”

這時葉觀南才猛然想起公主出嫁前皇帝說的話,無論如何保住嫁妝,人無所謂……

可現在嫁妝被狐狸奪了去,他就算回去該如何交代?實話實說嗎?然後叫上一直軍隊去山上挖財寶?

太不現實。

“大人,我要進宮。”

“好。”

葉觀南還沒把剛才的問題糾結清楚,聽公主一說便不假思索地把斗笠給公主戴上。

“公主,你往後退退。”

葉觀南雙手結印,他想用法力把門鎖撬開,只見他臉色憋得通紅,隨後頹敗地放下手。

“不行……這裡加了結界。”

“那怎麼辦?”

葉觀南焦急地在房間踱步,突然他聽到樓下計程車兵叫喊著“走水了”,葉觀南走到窗邊一看,果然亂成一團。恰在此時,門開啟了。

“夏知星?”

“師姐?”

葉觀南和公主同時發出錯愕的聲音。

來人是一個容貌秀麗,身材纖細的少女。正是葉觀南在道觀裡的師姐。

“那把火是你放的?”

夏知星不容置疑地說,“快走。”

“多謝。”

葉觀南拉著公主從另一間廂房的窗戶跳下來,背上公主熟練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等他們跑遠,衙役計程車兵分幾個小隊四面八方地向葉觀南追來,很快被逼到城郊了,眼看城門要關起來,他一道法力打出,眾人反應過來後,葉觀南已經不見了。

此時葉觀南和公主已經出現在郊外,兩人的肚子同時傳來“咕嚕”聲。跑了一天滴水未進,他有修行在身尚可,可公主是金貴之身萬萬受不得的。

“公主,我先去找點吃的。”

“我想吃他手上那個……”

公主指著剛走過的小男孩,他手上拿著的是窩窩頭,葉觀南胸口泛起一股酸澀,可他們手頭沒多少銀兩,暫時也吃不了太好的。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那我去給您買。”

葉觀南打算把公主藏在一個安全些的地方,畫個結界,他速去速回。

“等下,我們現在不能分開,否則沒人給你證明清白。”

“公主……”

“再說我不想再被妖怪擄走第二次,還是在國師身邊安全些。”

葉觀南一時語塞,他把公主的斗笠往下壓了壓,半晌啞聲道,“好。”

但是,他們剛從城裡逃出來,現在回去未免太危險。恰巧前面一輛馬車駛來,兩匹油光水滑的棗騮馬穩穩地向城內走去,馬車周圍是精良華貴的絲綢。

顧不得了。

衙役計程車兵已經快追過來了,葉觀南拉住公主就跑,須臾間他已經拿著一把短刀架在車伕脖頸上了。

“別出聲。”

說罷掀開轎簾,只見裡頭坐了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此時正瞪大了杏眼看著他們,待她看清兩人後,一人一隻手就給拉了進去。

“裴夫人?”

“葉大人?”

車上坐著的是裴廉的髮妻,梁壁,也是平安府的郡主。葉觀南和裴廉是知交,裴廉為武官之首,掌管數十萬兵馬,獲封清樂王。兩人私下經常喝酒扯淡,自然相熟。

“公主?”梁壁的眼睛不知道往哪裡看,問題太多更不知道從哪句開始問,“怎麼回事?你不是死了嗎?然後說葉大人上山為寇了。”

葉觀南和公主異口同聲道,“沒有。”

“陛下親自宣佈的,現在滿城都是葉大人的通緝令,到底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啊……”

此時馬車行至城門處,葉觀南的警惕心提到嗓子眼。

“等下要過不去你挾持我。”

“夫人。”

“沒事的。”

同時,車外傳來馬伕的呵斥,“放肆!清樂王的車你們也敢攔。”

“對不住了,近日有賊人出沒,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還請夫人讓我們看一眼。”

梁壁看了看兩人,點頭表示安慰,而後厲聲道,“我夫君保家護國,我們梁家幾代人殫精竭慮輔佐王上,是要說我們包庇不成?”

“屬下不敢。”

“不敢還不讓開。”

“這……還請夫人行個方便。”

“還不滾開。”

僵持了一會兒,馬車動了,葉觀南鬆了口氣,梁壁看著兩人。

“得虧是碰到我出來給我家大人祈福。這樣,你們先跟我回府,我明天去面聖,探探陛下的口風。”

“清樂王還沒回來嗎?”

“沒呢,邊關戰事吃緊,回不來。”

梁壁笑中帶著苦澀,眼中,語氣中卻滿是仰視的崇拜。

關於他倆的事,葉觀南多少知道,這場聯姻緣於梁壁對裴廉一見鍾情,婚後裴廉對她相敬如賓。曾經他同裴廉小酌時,裴廉就說,這位夫人說不上討厭,但也不喜歡,成家嘛,就是這麼乏味無趣,甩不掉就供著吧。

本以為逃出了狐狸洞可以好好睡一覺,不想進了城反而不踏實。葉觀南一夜無眠,次日公主說要喬莊成丫鬟陪梁壁進宮,梁壁卻說,“陛下這兩天沒在宮中。”

“那我父皇在哪?”

“他……最近看上了一位人妻,已經在宮外的別院住了好幾天呢。”

“……看上帶進宮不就好了,幹嘛出宮?”

面對公主純真的疑惑,梁壁小心地措辭。

“因為陛下要把她的丈夫趕走……然後玩捉迷藏……”

葉觀南聽出來了,就是搶奪人妻,再跑再抓,可為什麼他覺得這一幕,怎麼這麼似曾相識……

“我明天看看去。”

“公主,你們現在的處境很不好,您在王府等訊息,我和國師大人走一趟。”

“也……行。”

於是,葉觀南打扮成家丁的模樣,焉頭耷腦地陪梁壁去面聖,侍女把梁壁引到主殿外,吩咐她在旁邊稍等,葉觀南候在旁邊聽到殿內傳來皇帝的咆哮聲。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兩,兩天前。”

先是茶几摔碎在地面的聲音,然後是拳打腳踢的惡毒謾罵。

“兩天前的事,現在才報?”

“陛,陛下……”一個隱忍孱弱的聲音,小心地組織語言,“奴才有說,當時您正和張夫人玩耍,叫奴才把奏摺放下就滾……”

“這群不講信用的野蠻人,孤死了一個公主,又陪嫁了一個過去,居然還發兵。”

“他說,三公主長得太醜,要……要退回來。”

“退?告訴他,別退,送給他了!都怪葉觀南那草包,送個親都送沒掉,去找,只要屍體沒找到就繼續找……”

葉觀南被罵得莫名其妙,轉念一想罵得也有道理,又心頭一喜,他想,陛下畢竟還惦記著自已的,不想下一句卻是……

“只要找到明善就把她捆回來送去和親。”

“……”

葉觀南心頭一涼,短短几秒情緒就如此多般變化,葉觀南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表達,但他慶幸公主沒聽到這話。

“來不及了陛下,他們已經攻下兩座城池了,鐵騎大軍在向京城逼近……”

“裴廉呢?還沒回來嗎?”

“沒……”

“繼續傳旨,叫他回京護駕。”

“是,還有……他的夫人在殿外求見。”

“宣,宣,老婆都不要了,搞到現在還沒回來。”

梁壁昂首,挺胸收腰,露出一副牽強的笑容,鎮定自若地微步而去。

“陛下。”

梁壁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皇帝走到她身側瞧了仔細。

“你還敢來。”

“臣來是為了讓陛下寬心,夫君來信了,說這兩日到了。”

“好,兩日,你說的,兩日。他真是要反了!”

梁壁嚇得“噗通”跪倒在地,此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陛下,這隻蛐蛐賴在妾的胸口不肯走,您看……”

“哎喲喲,寶貝……”

沒等皇帝來得及憐香惜玉,一個急促的跑步聲闖入殿內,身穿鎧甲的將士單膝跪地,手上捧著一份戰報。

“陛下,西澤城失守了。”

皇帝略顯尷尬地站在中間,一時不知道往哪邊走,像紅了眼的鬥牛,短暫的沉靜後是可怕的咆哮。

“傳旨!叫清樂王三天內到京護駕,三天,給他三天時間,否則我殺了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