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石繭

石箭簇呈萬箭齊發之勢，李清塵和釋松或擋或躲，幸好兩人都並未在此次危急情況中受傷。

被打飛與彈遠的箭簇，調轉方向後匯入大部隊，繼續圍攻兩人。

無論如何抵抗，都只是徒勞無功，兩人的體力與真氣被急速消耗。

李清塵在抵禦從四面八方襲來的黑曜石箭簇之外，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敏銳地發現，黑曜石壓制與攻擊他們二人僅為表象，石箭群一直在刻意地將他們引離寒潭。

心念至此，李清塵恍然大悟，阻止他們去破壞寒冰，才是石群暴動的真正目的。

誓要困林安然於冰凍寒潭之內，這山洞究竟有何秘密？

李清塵為了試探黑曜石群，假裝體力不支，猝然單膝觸地，依靠深深插入地面的桃木劍支撐著身體，才勉強沒有直接跪倒在地。

若此時箭簇不有意改換方向或是停止攻擊，他一定會被萬箭穿心，直接射成個篩子。

正如他原先所猜測的一樣，石群見他沒有繼續負隅頑抗，便堪堪止住了對他的進攻。

這部分石群改換方向，有默契地轉而襲擊還在奮力與源源不斷的箭簇作戰的釋松。

“釋松！”李清塵厲聲提醒他，“直接放棄抵抗，石群不會主動傷害我們！”

釋松聞言解開護體神功，閉上雙眼準備坦然迎接這迎面而來的石群。

靜默了幾秒鐘，身上沒有傳來疼痛之感。

他偷摸著睜開一隻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驚駭之下，釋松也就顧不得閉上的另一隻眼睛了，雙眼直接瞪成銅鈴。

原本鑲嵌在洞壁上的黑曜石，現在黑壓壓一片懸浮在他們面前的空氣內。

密密麻麻地分佈排列，呈蓄勢待發的狀態，但凡他們兩個其中一人膽敢輕舉妄動，石箭簇會毫無疑問地立刻射出。

釋松嗓音低沉地尋求李清塵的意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行動？”

李清塵答：“靜觀其變。”

他淡定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到的泥，隨意地將由桃木劍縮小而成的桃木簪子插回髮間。

釋松則繃緊全身肌肉，凝神屏息，不敢走神分毫。

雙方僵持不下，釋鬆快被這種詭異的場景逼瘋了。

李清塵虛晃一招，假意要衝向寒潭救人。

石群及時阻攔，形成兩條石鏈，將兩人扣在洞壁之上。

釋松無故遭殃，在鏈條中極力掙扎，結果自然是越勒越緊。

“李清塵，”他的聲音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愈加走高，“有沒有破解之法！”

他不說話還好，小聲說話也還行，但這貿然的高聲詢問，明顯激怒了這群有自主控制與理解能力的黑曜石。

幾十顆黑曜石衝出隊伍，瞬間組成一張面具，封住了釋松的臉，讓他無法發出聲音。

不過在“編織”石面具的時候，它們這群通靈性的石頭，十分貼心地為他留出了眼睛和鼻子的空隙，讓他勉強能夠視物和呼吸。

李清塵被釋松此時此刻的滑稽樣子戳到了笑點，趕忙低頭抿唇，掩蓋住不自覺揚起的嘴角。

釋松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努力想把那張覆蓋在臉上的石面具拽下來。

李清塵含著笑意勸他：“你省省力氣吧。”

此聲一出，餘下的黑曜石不肯閒著，移動軌跡，在他面前憑空拼出一個繁體的“靜”字，示意他莫要再出聲。

李清塵見狀收聲，斂眉垂目而立，不知在琢磨著些什麼。

洞中沉寂下來，黑曜石再次改換位置，這次拼出的則是“等”字，明示二人在此處靜待即可。

兩人安安分分地被禁錮在洞壁上，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手臂都被石鏈壓出血痕，遠方寒潭似乎開始起了變化。

李清塵眯縫著眼睛眺望，只見潭中升起絲絲冷霧，冰面也出現了細小裂縫。

“咔嚓”聲響起，冰面裂縫從中心向外推移擴散，愈裂愈大，最終完全崩解。

隨著寒冰的破裂融化，林安然的身體自寒潭中緩慢升起，周身浮現出盈盈光華。

飄至寒潭上方兩米左右後，她便懸浮在這個位置不再移動了。

李清塵和釋松身周的黑曜石似是受到召喚，帶著隱然的崇敬之意，向林安然的方向徐徐靠近。

除束縛住兩人的石鏈外的所有黑曜石，環環相扣地將林安然沉睡的身體團團圍住，而後連組成石鏈的黑曜石也退去，補在了偶然空餘的地方，最終嚴絲合縫得猶如一枚黑色蠶繭。

李清塵和釋松方得脫身，此時終於再無阻礙了。

他們迅速趕到寒潭邊，站在下方凝望那團深邃的黑色石繭，思緒複雜。

石群讓他們耐心等待，難道真的要聽信這些非精非怪的石頭的指示嗎？

等待本質上意味著不作為，難道真的要這樣坐以待斃嗎？

李清塵不死心，引天雷地火擊於石繭，層層黑曜石毫髮無損。

而今，李清塵和釋松才真正徹底死心，他們是真的毫無對策了。

事已至此，唯有靜待林安然破繭而出了。

然而又有誰能夠確保，林安然可以衝破石繭，以及平安無恙地現身？

兩人在洞內紮下營來，幸虧提前準備了帳篷和睡袋，否則就要席地而睡了。

此番石繭成形，懸於寒潭之上，散發著耀目的光芒。無論日夜如何迴圈往復，洞內始終明亮如白晝。

李清塵預估林安然的破繭時間，逐漸在絕望與寂靜中，從一開始的以小時計，增加到以日來計算。

他們在洞中整整等待了八天，恨不能目不轉睛地盯住石繭。

然而事實令人大失所望，無論如何改換方向角度觀察，石繭終歸還是一成不變的沉靜。

唯一值得說道一番的，便是李清塵和釋松皆不長於辟穀之術，但在這八天時間裡，他們完全感受不到疲倦——不渴不餓、不眠不休。

得此良機，李清塵從早至晚打坐，釋松日夜不懈怠地練功，

從石繭中散發出的源源不斷的能量，對外人尚且影響如此之大。

那正身處石繭包裹之中的林安然，何時能出繭？她的身上又該發生多大的變化？

八天時間滿，石繭浸入寒潭，不久後黑曜石群竟徹底消失，在潭水中露出林安然沉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