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吞蟒
靈氣復甦,山海經食用指南 李似隨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煙魂神色快意,索魂鏈不輕不重地甩在胡乾一身前。
“便宜那個小賤人了。碑主,下次遇事可要果決一些,晚輩手上沒個輕重,要是傷了您,可不好向胡小公子交代。”
胡乾一沒有應聲。鬼眾們畏懼地擠在一起,生怕被索魂鏈沾上。花面狸焦躁地用爪子刨抓地面,倒印著煙魂的獸瞳裡隱隱含著敵意,一旁的巨蟒扭過頭顱,警告地朝著花面狸吐了吐信子,氣氛一時有些僵持。
“既然沒個輕重,這手就由我替你剁了吧。”
“誰!”煙魂陰毒的笑定格在臉上。
虛空處破開一點寒芒,疾如旋踵,勢如千鈞,向著煙魂的肩頸劈砍而下。煙魂只來得及扭轉身子,握著索魂鏈的手已經連帶著半邊臂膀一起飛了出去。
“啊——”
意識比疼痛晚來一步,煙魂捂著斷口悽聲嘶嚎,目眥欲裂地看著虛空處浮現的人影。
秦箏眼底無波無瀾,起手便是大開大合之勢。
劍光如虹,一輪彎月斜斬。
胡乾一掌心微屈,似有看不見的經緯被人撥動,一道裂隙悄無聲息地吞下了斬向煙魂的劍氣,秦箏腳下頓空。她橫劍於身前,擰身斜帶後向著腳下的虛空砍下。獸影之中驀地傳來幾聲哀鳴,消失在裂隙中的劍氣無端地出現在獸群中,幾隻小獸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化成一灘血水,體型最大的巨蟒避之不及,被活生生斬斷了半截身子。
巨蟒斷尾處,殘留的鬼煞一點一點地腐蝕著蛇身。
“鬼煞?!你怎麼會有鬼煞!”
秦箏沒給煙魂半個眼神,她素手執劍,另一隻手邀功般地用劍指畫了條胖乎乎的陰魚,兇厲的鬼煞化作游魚,懶懶地甩了甩魚尾,陰魚眼處,一點白色的劍氣流轉其間,帶著格格不入的中正之氣。
“前輩,我學得怎麼樣?”
儘管斷了幾根骨頭,身上還被開了幾十個口子,她的心情卻無比暢快。修道一途本就是與天爭命,這種拿命去賭一線生機的刺激感,久違地讓她有些心悸。
“……”
“武才十鬥,盡歸道門。”
半晌,胡乾一才幽幽地嘆了一聲。他這一生見過許多有天賦的修者,但真正能稱得上一句天之驕子的,就只有兩個人,虛玄子是其一,其二便是眼前的秦箏。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秦箏用了什麼術法,只是看出來是一回事,心驚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道秦箏過於追求變化,秦箏便捨棄了以“道生萬物”為根的九宮八卦陣,由“求變”轉為“求一”,所有術法都回歸了最本真的陰氣。陰與陽,本是世間最原始的道法,空間之力自然對她無效。
且不說對道法的參悟,單是這份以命搏命的魄力,就足以讓他讚歎。
“前輩謬讚了,是您教得好。”秦箏笑得眉眼彎彎,一化萬物到萬物歸一,聽著困難,其實一點也不簡單,她能做到,還得謝謝自已這貓憎狗厭的特殊體質。秦箏收回劍指,不急不緩地朝著煙魂走去。
“胡前輩,不介意我和她聊兩句吧?”
煙魂左臂支在地上,見秦箏向她靠近,下意識地向後挪動,因為被砍去了半邊臂膀,很快失去平衡地摔落,她不甘地抬起頭。
“你到底是什麼人?”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鬼煞意味著什麼,如果說煞氣、屍氣可以統歸為陰氣範疇,人世間的修者仍有修煉的路子,鬼煞卻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陽世的東西。十八重地獄的惡鬼,剝皮抽筋,刀劈斧鑿,業火焚燒,油鍋烹煮,惡念不散者,修煉出的陰氣方能叫鬼煞。
“大概是,陰司的漏網之魚吧。”秦箏挑了挑眉,她是人不假,但硬要說是披著人皮的惡鬼,好像也大差不離,畢竟她是從死人肚子裡被惡鬼扒拉出來的,那鬼吞了她的七魄,雖然後來被老頭子修修補補地搶回來不少,但怎麼也不能算個全乎人。
對於她這種異類,修真界和陰司大概都很樂於除之而後快。
也就是他們打不過那老頭。
哦,加上後來打不死她,所以她才亂七八糟又活蹦亂跳地活了那麼多年。
“你是鬼修。”煙魂露出瞭然之色,自顧自地將秦箏劃到鬼修的範疇。
“……是。”
“很好,那你就去死吧!”
剎那間,墜落在另一邊的索魂鏈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遊蛇般劈空而來,煙魂暴起,幾股煞氣絞住秦箏的四肢,近在咫尺的臉上滿是暴虐。
“你還真信啊。”秦箏驚訝地挑了挑眉,明明臉上在笑,眼瞳裡卻沒有一絲溫度,她的瞳仁漆黑一片,半邊臉上,暗金色的符紋緩緩浮現。
秦箏身後,索魂鏈離她不過半尺之遙,決絕的誅殺之勢裹挾著陰冷的煞氣,意欲將她的魂魄裂成兩半,她的身前,面容扭曲的煙魂以指為爪,襲向她的心口處。
胡乾一心頭微動,就要出手攔人。身後卻兀地傳來一陣異響,巨蟒的氣息迅速衰敗下去,他動作一頓。方才那道落在出馬仙中的劍氣,除了死了幾隻小獸外,遭受重創的只有沒來得及避讓的蟒仙。而此時此刻,巨蟒的血肉卻像正在被什麼東西吞食,斷尾處只剩下一張薄薄的蛇皮,它碩大的蛇頭掙扎著揚起,又重重跌落,明黃色的獸瞳求救地看向胡乾一。
變化不過瞬息之間。
秦箏翻轉手腕,隔著咫尺的距離扣上煙魂的後頸,就像送上一個繾綣的擁抱。
“替我向陰司的人問好。”
血霧瀰漫。
煙魂眼底最後的景象,是秦箏身後那條被困在半空中的索魂鏈。一條條金色的符紋似流動的綬帶,圈住了中央不停掙扎的索魂鏈,符紋上的金色小字停頓了一剎,然後繃緊。索魂鏈掙扎的動作霎時間停滯。緊接著,烏鐵崩裂的聲音由細碎變得清脆,號稱拘世間魂魄,掌陰間刑罰的索魂鏈,就這麼一環一環崩裂在了她眼前。
金色,血色,綺靡絕豔。
“生生之謂易,極數之來之謂佔,晚輩的最後一卦應在另一處,不知前輩算到了沒有?”
破風聲代替了胡乾一的回答,秦箏步法變換,卻不近身,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神魂傳來一陣細微的波動,秦箏眸色微亮,生生停下了躲避的動作,任由那些殺招落在她身上。
另一邊,楚如玫的下半身已經被白色的毛皮吞噬,狐尾似裙尾,翩躚而殘忍。胡應風的眼裡閃過一瞬間的掙扎,很快又被獸性所取代。楚如玫的臉色已經由一開始的灰白變成青紫,被吃拆入腹的窒息感一點點抽去了她的神志。
骨骼的擠壓聲之外,符紙的撕裂聲輕不可聞。
胡應風的瞳孔化作兩道豎瞳,本來已經昏迷不醒的楚如玫忽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裡,有挑釁,有興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平地一聲悶雷,雷光卻不是朝著胡應風,而是懸掛著堂單的那間暗室,胡應風心道不妙,阻攔的動作卻仍舊慢了一步。
高懸的大紅色堂單上,赫然被劈出了一道焦黑的痕跡。
秦箏歸還楚如玫的身體,神魂重新回到自已的身體裡,本以為睜眼後迎接她的會是重傷後的劇痛,卻沒想到,她的身上一道傷口都沒增加。
獸影,一道蛇形的黑色獸影,將她完完整整地護在了身後。
“……小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