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家院子誰家汪

阿黑一個轉身，兩個縱躍，即在自家房屋門口。

就連庭院，都不曾踏足。

倏忽來去之際，形如鬼魅。

端坐地上，打著哈欠，身心放鬆。世界啊，真是和平呢。

明兒早起，本汪也應該早點睡。

主人真是好孩子，跟那光頭在天上廢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回屋睡覺。

咦，她不是早睡了嗎？哦，因為有動靜才跑出來。

本汪回程也不算晚，沒太耽擱。

三更半夜，誰要跟一個不認識的光頭糾纏沒完呢，看他樣子跟我以前有得一比，是個話癆。

阿黑原地轉兩圈，準備躺下，舒舒服服休息一下先。

趴下修心，且聽風吟。

驀地，一份氣息動盪，霎時拂過天地之間，無窮迅捷，無窮極遠。

氣息來去如風，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氣息無盡廣闊，無盡深邃。

剎那間，天地萬物，盡在其掌握。

那個和尚！阿黑微怔。嘿嘿，他有兩下子嘛，如此手段，如此神通，世上所有的人事物，焉能躲過他的探尋？可以可以。

和尚的神通，阿黑不禁也有些欽佩。

只是，本汪不就暴露啦？啊啊，不開心不好玩，光頭是個壞人呢。

不過，阿黑也沒太激動，趴在地上，雲淡風輕，不理俗事。

別人有神通有能耐，咋整呢？本汪事先不知，就算知道又如何？總不能衝上去咬人家吧。本汪可是待人溫和的好汪。

人家有本事，那是人家的。

不羨慕，不嫉妒，更不能恨呀。

有能耐，自已也長本事就好，對不對。

世間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多了去，哪能比較得過來。

還有人，有車有房有存款，本汪啥都沒有，又怎樣？本汪還是本汪。

認清自我，即可安定自在。

正所謂，知足常樂。

有肉吃，有主人，還可以出門溜達，就是完美的汪生，是幸福的汪，再無所求。

再者，神通與能耐，本汪全沒興趣。車房存款，亦非所好。

故而，阿黑的內心，毫無波動。

雖然，行蹤暴露，暴露就暴露，本就沒想隱藏，只是快步回家而已。

阿黑將下巴搭在地板上，集中精神注視自已的鼻尖，練習鬥雞眼。

夜色如水。

清風皓月。

風中，有木葉花草芬芳，有蚊蟲鼠獸低語，恰值萬物祥和之期。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打破平靜。

佛號起，繼而覆蓋。

黑狗及半個庭院，被籠罩於內。

佛音萬千，卻不外放。

一個俊美和尚，現身庭院之內。

阿黑眼皮耷拉，傳音入密道：“你在幹嘛？”

傳音入密？聖僧受技，又是一喜。好你個汪，花樣百出嘛。

於是，盈盈笑道：“你家主人，大約已經休息，切莫驚擾到她。”

見黑狗沒精打采，又道：“貧僧將外界隔離，儘可大聲喧譁，不會影響周邊。”

阿黑直翻白眼，本汪目光如炬，豈會看不出？本汪一天只能講三句話好吧，氣煞本汪也。

聖僧不知他內心的糾結，還以為他貪玩炫技。

阿黑繼續傳音入密，並掩飾道：“本汪喜歡一對一交流，單線聯絡總是比較好一些。”

此言有理。聖僧頜首道：“講究。”

阿黑笑容燦爛，且帶一絲邪魅。嘿嘿嘿嘿，和尚真好騙，本汪多麼的睿智，可謂天下第一汪。

聖僧有些不懂，這狗笑得好怪，喔不對，他有事瞞我。

垂名數百年，豈是泛泛之輩。聖僧莞爾，不動聲色。

阿黑昂首傳音道：“和尚，你跑我家來做什麼？”

聖僧笑容親切，溫言道：“當然是來看你，順便和你好好認識一下。”

阿黑揮爪，姿態高冷，傳音道：“可惜本汪不想認識你。主人講過，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其實，沒有一個主人如是講過，他只是信口胡侃。

聖僧榮辱不驚，悠然道：“認識與否，都是小事。重點還是看看你，畢竟你那麼優秀。”

“優秀？”阿黑懷疑。

“沒錯，”聖僧合十道，“作為一隻汪，身負大能與絕世功法，貧僧第一次見。閣下簡直是天下第一汪。”

啊啊，和尚他是好人。阿黑十分激動，傳音誇獎道：“大師好眼光。”

聽他稱自已為大師，可見彼此交流已上一個臺階。至於稱謂，聖僧並不在意。

當然，若稱作禿頭，確實不大好。

聖僧謙虛道：“不是貧僧眼光好，是你的優秀藏不住。”

啊啊，是好人。阿黑起身，揮爪傳音道：“大師，家裡請。”

聖僧擺手道：“不了不了，貧僧站住就好。”

雖說是耿直的汪，由開始的牴觸，一百八十度轉變，直接家裡請，是否有些不合適？

聖僧倒不至於揣測，別人會不會不懷好意，以他兩百多年的閱歷，自能看出汪的耿直單純。

退一萬步講，真有人不懷好意也沒關係，這一點，絕非自大。

聖僧又道：“你家主人已休息，咱們在此說說話就成，切勿打擾。”

阿黑不由點頭。

不搗亂，不驚擾，是聖僧的謙遜。對眾生，對萬物，莫不如是。

聖僧問道：“你是從小跟著你家主人的？”

阿黑搖頭傳音：“不是，我是主人一年前從垃圾堆撿到的。”

垃圾堆？聖僧差點一倒，為毛貧僧撿不到？

“你如此優秀，怎麼會在垃圾堆？這中間不是不有什麼誤會？”聖僧提出疑問。

阿黑嘆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狗眼含淚。

呃……什麼操作？又一次重新整理聖僧兩百多年的見識。

半晌之後，阿黑傳音道：“人生總有低谷的時候，汪生也一樣。”

有道理有道理。聖僧不得不贊同，此言真理啊。故合十道：“施主所言甚是，阿彌陀佛。”

片刻之後，聖僧又問：“你主人知道你十分強大不？”

“她當然知道。”說起主人，阿黑忍不住驕傲，因為那是一個好主人，與實力無關。

聖僧含笑道：“你有跟你主人講過你變強的故事不？指不定很有趣。”

阿黑搖頭傳音道：“沒有講過，其實並不有趣。”

“沒講過怎知無趣？”聖僧莞爾道，“改天同她講一講，不也是一場傾訴？”

阿黑心念一動，故意執拗道：“才不要，跟任何人都不講。”

聖僧嘻笑道：“要不然，同我講一講可好？”

果然，和尚在套我的底。阿黑立時警覺。他只是耿直，不是傻狗。

當下嘆息傳音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總有一天，或許大家都會知道，無所謂講與不講。”

聖僧一凜，此汪果然非同小可，已知我在套他。瞧之不似惡犬，又對主人迴護眷顧，當無大礙。

他言語至此，等於無害宣言。

況且，世間大能無數，多一個少一個本無要緊。

今日來此，原本是因為好奇。想進一步探查，更是因為好奇。

既不能如願，倒也不必太過糾結。

聖僧環目一顧，點頭道：“這幢房屋當是新築的，卻外觀略顯陳舊，倒是特別。”

阿黑點頭傳音道：“沒錯，是主人特意弄的。”

人家看出，自沒必要隱藏。

外觀儘量保持鬼屋形態，那是主人古靈精怪的想法。

也許，適合那個時候主人一個單身女孩的私家秘密花園。

如今一人一汪，早達成共識，無意於此等小心思小玩意。

何況本汪在此，足以震懾一切牛鬼蛇神。

聖僧笑道：“不錯不錯，有些想法和小心思。”

阿黑含笑傳音道：“聽主人講，她當時的說法是：藝術感。此言得到在場之人的贊同和賞識。”

當時有女神官在現場，此事阿黑當然不會講出來。

聖僧哈哈大笑，陳年舊事，建個房屋而已，哪會在意。

一汪一僧正閒聊，忽聽一個嬌美的聲音輕笑道：“你倆在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