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深潭搜救
跟在吉民山後面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了,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救,但已經晚了,吉民山已經整個兒的陷下去了。離著他最近的人也陷下去了半邊身子,好在後面的人反應快,趕緊趴下身子,緊緊拉住他,再後面的人又拉住這個人……終於沒有陷下去,把這個人拉了上來。
這是一個深潭,有一間屋子那麼大,渾黃的泥水不停地冒著泡,只比周圍的灘塗低了一點點,不注意的人很容易就會滑下去。吉民山就是滑進去不見了的。
人們一陣手忙腳亂,不停地喊,不停地叫,用樹枝攪,往裡面扔皮帶,但卻都是徒勞的。折騰了一番,還是沒有吉民山的任何影蹤。事情迅速彙報給了領導,市長陶文亮非常震驚,他一方面命令救援人員火速增援,一方面把手頭的緊要活趕緊處理了一下,也坐車趕了過去。市委書記烏大華也知道了,指示要盡一切手段儘快把人給救上來,同時也要時刻注意自身的安全,務必不要再有新的意外發生。
一支臨時救援對火速組建了起來,喬葉也在裡面。他在作為政府部門的一名救災隊員的身份被抽調入隊的,畢竟他年輕,體力好,別的人年歲有些大了,忙了一天一夜身體上吃不消了。
這個救援隊由多部門的人員組成,有政府部門的人員,有民兵,有解放軍戰士,有公安,有消防隊員,還有一輛救護車一個醫療救護小組跟在後面。救援隊由警車開道,鳴著笛,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二道灣。
隨後,市長陶文亮也坐著小車趕到。陶文亮沒有集合隊伍訓話,沒有發表一些慷慨激昂、鼓舞幹勁的話。他知道他說一千道一萬不如馬不停蹄地展開搶救。防汛抗旱指揮部的主任是他,現在他的副主任卻因為防汛救人而出了意外,他實在是難辭其咎。他一方面感到痛心,也一方面為吉民山的“不聽話”有些惱火:還嫌事情不夠多嗎,又添岔子。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與其說是澆在益城人民的頭上,不如說是澆在他的頭上。因了這場大雨,益水河決了堤、淹了半個順水村,因了這場大雨,益水湖差一點就決堤,連部隊都十萬火急地趕過來了。
這場大雨就像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蠻橫不講理的巨人,揮舞著樹幹樣的臂膀劈頭蓋臉就衝他掄了過來,揍得他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出盡了洋相。作為市裡防汛工作的最高機構和最高領導人,他實在是汗顏,實在是在全市人民面前丟了醜……
而且更為要命的是馬上就是換屆選舉了,這個把柄還小嗎,在黨代會上,這無論如何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甚至,搞不好會馬失前蹄……唉,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唉,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先管好眼前吧,救人是最重要的,如果連副主任也報銷了的話,他的臉面何存!?
所以當救援隊在等待陶文亮的指示的時候,他只是揮揮手說:“耽誤不得,馬上搜救!一定要注意安全!”
喬葉看到陶文亮已經是非常非常的疲憊了,五十多歲的人了,熬了一天一夜,肩上的擔子該是有多重啊!喬葉雖然現在體會不到陶文亮此刻的心情,但想想就能猜得到,陶市長的肩上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六十多萬人呀,一旦堤毀人亡,一旦水淹全城,一旦……簡直不可想象。
僅僅是一天一夜的功夫,陶市長已經憔悴了不少,責任呀,擔子呀,心理不好的人絕對承受不了,沒有擔當的人絕對幹不來,不是僅僅有才華有能力就可以的。喬葉開始覺得領導不是那麼好當的了,他們也是難呀,面臨抉擇的關口,沒有誰可以代替他們,沒有誰會和他們分擔,所以他們註定是孤獨的,而且他們的頭頂始終懸著一把無形的寶劍,平時出門前呼後擁,有人開車門,有人端茶倒水、低頭哈腰,表面上看似風光,實際上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頭頂的那把達摩之劍會不會掉落下來……
在這灘塗上救人可不是容易的,搞不好人救不到反而把自己搭進去,所以安全是最重要的。時間雖然緊迫,但必要的準備工作還是必須的。加之現在又是晚上,視線不好,看不清腳下的情況,很容易出意外。每個人頭上雖然配備了頭燈,但它的作用也僅限於眼前的一小塊地方。大場面、多人配合作業還是需要專業的照明的。
你還別說,專業的救援隊伍就是專業,喬葉他們只配打打下手。消防隊官兵、解放軍戰士、民兵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了一切:解放軍戰士架設的探照燈從路上的車裡照到灘塗上;民兵們從附近路燈順下線來,用竹竿架設起照明線路,一盞盞大功率燈泡把附近照的如同白晝;消防戰士們用木板在灘塗上鋪出一條路來,又圍著潭口鋪了一圈,消防軟梯也派上了用場,一頭搭在潭沿上,一頭伸到潭水中……
一切準備就緒,救援開始了。救援人員身上繫了安全繩,順著軟梯下到潭水裡,試著搜尋,可是軟梯都到頭了,潭底兒還沒接觸到。救援人員又無法潛水——潭水渾濁不堪,就像一鍋稀飯,說清不清說稠不稠,實在是難辦。
用竹竿、鉤子在潭水中四處打撈,費了好大勁除了打撈上來許多垃圾之外卻一無所獲,救援一時陷入了困境。
陶文亮在邊上看著雖心急如焚卻也是一籌莫展,這可怎麼辦才好?
“陶市長,要不我們試試把泥水抽上來看看?”喬葉走到陶市長身邊輕聲說道。
“抽水?能行嗎?”陶文亮抬頭看看這個小夥子接著說道,“哦,你是喬葉是吧,新上任的經貿委副主任。”
“是的,陶市長。”喬葉恭敬地回答。
“抽水可行嗎?再說水泵都在順水河村那兒抽水,哪兒去找新的水泵?就是找到了,這水這麼渾,能抽的上來嗎?”陶文亮說道。
“有一種水泵是專門用來抽泥漿的,油田上打油井的時候經常用的到,要不我們試一試?”喬葉說道。
“奧,還是你這個小夥子腦袋靈活,你不說的話我倒忘了,對呀用泥漿泵就可以,快!調幾臺泥漿泵過來!泥漿泵哪裡有?”陶文亮快速地說道。
“益城機械就產,我給劉一民主任打電話,讓他調集幾臺過來。”喬葉回答。
“嗨,我都忙糊塗了,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劉一民原就是益城機械的總經理,現在又管經貿,他調起來輕車熟路。”陶文亮有些自嘲地說道。
長話短說,兩臺大口徑的泥漿泵很快運過來了,同時帶著發電機組和一班作業人員。一到現場就馬不停蹄地開展抽水作業,泵體下到深潭中,粗大的管子伸出來,一直伸到不遠處的河道里,轟隆隆的機器運轉開來,渾黃的泥水如同一條巨蟒,翻滾著洩入河道里,與北去形成一股合流,向北奔流而去……
抽呀抽,開始泥水下降的還很快,後來卻越來越慢,再後來乾脆幾乎不下降了,水雖然還是很渾濁,但比原先已經是清了許多。用竹竿往下探探,很是探不到底兒。真是邪了門了,趕緊打電話請水利專家過來瞧瞧。
專家五十多歲,禿頭、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姓牛,也真的很牛,揹著手,不急不慢地圍著諾大的泥潭轉了幾圈,斷定這個泥灘一定和河道相通,也就是泥灘的底部和河水的底部是連著的,所以不管怎麼抽,底下的水都不見少了——泥水被抽上來很快又從河裡補充過來了,這也能很好的解釋為什麼水越抽越清。
“怎麼辦?您有什麼好辦法沒有?”陶文亮問道。
“辦法嘛倒是有,只是操作的難度太大——”牛專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出來聽聽,說不定能行。”陶文亮說道。
“第一,找到潭中與河道相同的地方,想辦法堵上;第二,找到河道中與深潭相通的大洞,想辦法堵上。”牛專家說道。
“牛專家不愧是牛專家,想的法子也是絕妙!”陶文亮不無譏諷地說道。
“謬讚,謬讚。”牛專家不分好歹話地說道。
陶文亮乾脆扭過頭去不理他了。過了一會兒,喬葉走過去小聲說道:“市長,堵洞的法子不行,要不我們派人潛水試試,說不定會行。”
“我也在這麼想呀,只是風險會不會太大?這底兒還沒找到,誰知道這潭到底有多深?水底下的情況也十分不明……”陶文亮顧慮重重地說道。
“用上安全繩,用上潛水裝備,在找專業的水鬼我看值得一試。”喬葉說道。
“嗯,就這麼訂了!你具體操作這件事情吧。”陶文亮語重心長地說。
“好的,市長,我這就去辦。”喬葉一口答應著,趕緊掏出電話聯絡相關事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