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懸念的,周琦作為嘉賓缺席了,手機也關機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包括梁老師。不過他並不太著急,因為她提前跟他發資訊說最近她會消失一段時間,不用找她,也不用擔心她。
梁慶陽還是很擔心,因為沒人能跟資本對抗,毀掉的是事業上的未來。師母開導他不用太擔心,只有太在乎事業的人才會被制衡,而她不會。淡泊名利的人是不會為了追求虛榮而忘記自己的本心和初衷。
梁慶陽也能理解周琦,深知這件事還跟裴總有關係。從最初裴總贊助他舉辦畫展開始就提出條件說服周琦也拿出畫作同時參展,為了不讓她多思多慮也讓他的其他學生也同時參展,確實宣傳很到位,師生幾人都是受益者,如今都是聲名赫赫。
籌備好久的新書準備出版,困難重重,可是現在的出版社不但很順利的做好前期工作還讓她舉辦籤售會,所有具體事宜還都不用她親自操持,這所有的一切好運來的有點太突然讓人有些接不住。
其實都是裴總在背後謀劃一切,只是他做的太隱蔽,而她又是當局者迷,看上去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裴之航接到通知時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聽筒裡傳出來的聲音再次提醒他:“裴總,周女士聯絡不上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找到她,要不然這件事會對她有負面影響的。”
他清了清嗓子,沉穩而有力度的指揮:“李助理,你現在馬上讓畫家協會的人邀請梁慶陽,要是有記者採訪就對外宣稱是周琦感恩懷德,為了感恩老師,她特意退出這次剪彩儀式。”
李助理有些猶豫不決,再次詢問:“這個能讓人信服嗎?”
“目前先這樣解決問題,等事後會有公關部門協調處理問題。”說完就掛了電話,他有些惱怒,不理解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場合來玩兒真的,拍個圖耍個性就算了,幾十歲的人了竟然這麼幼稚。功成名就難道不是人生道路上應該做出來的成績嗎?
他想起來她昨晚跟他發資訊說過今天不會去出席剪綵,他沒當回事,以為只是耍脾氣。他十分氣惱,想了想直接去了她家裡,因為直覺告訴他,她在家。
從市裡去她家平時需要半個多小時,他卻用了二十分鐘就到了她家的巷口。
此時的她正坐在院子裡鞦韆椅子上曬太陽,已然到了臘月,她怕冷的身子顯得更為瑟縮,她在家就沒戴假肢,冰冷的膠質硬的讓她覺得自己的傷口隱隱作痛。她將右手揣在左手的棉襖袖子裡汲取溫暖,因為是失去手掌和手指以至於血液迴圈不流通,半個胳膊都是冰塊似的冷。
太陽慵懶的掛在天上,沒有太多的熱度。周琦半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陽光有些刺眼,她繼續眯眼假寐。
這時有人叩門,她裝作沒聽見一動不動任由外面的人繼續叩叩叩。正當她把叩門聲當成催眠曲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裴之航的聲音,聲音挺大的,能聽得出來隱忍暴怒的情緒:“周琦,你馬上開門,要不然我就報警了。讓你的鄰居們都看看熱鬧,快過年了來個熱點話題也是不錯的。”
她腦子瞬間清醒,她坐直身子睜大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門外繼續說:“你開門,我進去後和你面對面的談。”
她自己也明白事情必須儘快解決,就像身上長了膿瘡必須切開引膿,要不然會 後患無窮。她站起身開啟大門,看到他隱忍情緒的雙眼她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對他說:“先進來吧,要不然又要有圍觀吃瓜群眾,我可是最不喜歡了。”
他本來醞釀好的說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然不知從何說起了,他無奈的嘆口氣進了院子。周琦關上門自顧自的進了客廳,邊走邊說:“進屋裡來吧。”
等裴之航落座周琦把雙手揣在暖手捂裡在他旁邊的懶人沙發上低垂著雙眼坐好,她在等他開口訓斥,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動靜,她抬眼卻看到他正直直的盯著她看,她淡淡一笑說:“不是來訓斥我的嗎?怎麼不說話了?”
裴之航黑著臉,冷然一笑:“我有什麼資格訓斥?無論怎樣你還不是我行我素?”
“這隻能說明你不瞭解我,生活有千種萬樣我只喜歡自由和簡單的生活,我是蠢笨的人,既不會勾心鬥角也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會附炎趨勢。應該說自從認識你之後,我一直都在享受你給我的紅利,是不是覺得享受紅利就應該乖乖聽話?按照你安排的路線走,才是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她淡淡一笑,輕鬆的倚靠在沙發裡:“我承認你對我的好,我都懂,可是有時候你給我的好不是我想要的。”
裴之航直直瞪著她什麼都沒說,眼裡的憤懣的情緒已經舒緩了很多,他放鬆身體輕輕倚靠在沙發上說:“周琦,我覺得任何一個人在機會降臨的時候都應該抓住它,雖不能說需要達到頂峰但是最起碼也要盡最大努力去做到最好。功成名就難道不好嗎?不但能讓你身價暴漲還能給你帶來財富。”
“我要那麼錢幹什麼?我如今雖不是有錢人但是自給自足完全沒有問題。你比一般人都有錢,你覺得你幸福嗎?不是因為你有錢才有幸福感的。”
“我給你的是別人都在拼命爭取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我只希望你能珍惜。”
“可是你給我的不是我想要的。”她淡漠如常,已然沒有了耐心繼續聽下去。
“你這是在故意跟我置氣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任何一個成年人都不會做出這麼叛逆和反骨的事情來,不去剪綵現場為什麼不提前?幹嘛要偷偷藏起來?小孩子都不會這麼做出這麼幼稚行為!”他氣憤地都想要跳起來可是面對她無害的眼神又強忍著怒火。
她聲音有些暗啞,低聲說:“我沒有故意跟你置氣,我只是做了我不想做的事情,而且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不要提替我安排生活,一切都要順其自然。你根本沒把我當回事,一切都在按你的生活模式來規劃我的生活。再說,昨晚我已經提前跟你說過我不會去現場。”
“你不可理喻!”他看到她明明犯錯還振振有詞的樣子又怒了,“我對你是什麼想法你不懂嗎?你不想功成名就後和我一起生活嗎?”
她有些驚愕的看著裴之航,瞪大雙眼有些接不住他的這個炸雷。裴之航看到她的表情也自知說錯了話但話已出口無力迴轉,他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周琦輕挑嘴角,滿臉嘲諷,語氣有些戲謔:“裴總,為了能讓我功成名就讓您費心了。人與人之間都是有貧富差距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一直以為我和你之間的感情應該是純粹的,不需要摻雜任何雜質。看來是我愚蠢至極!怎麼能和你這麼高貴的人做朋友談感情?”
“周琦,你怎麼能這樣說我?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對你怎樣你沒感覺嗎?”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放低聲音有些示弱。
周琦沒有說話呆坐在那裡半晌,正當裴之航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自己舒緩情緒後一切都會恢復常態時,她卻站起身進了書房。他的目光跟著她的背影進入書房後戛然而止,他莫名的慌亂,好似突然間失去了她。
只一小會兒功夫她就走了出來,裴之航看到她手裡拿著的東西時徹底慌了神,他從沒有過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這一切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她異常平靜,將手裡的信封和禮盒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