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杜家的主心骨都倒下了。杜奶奶年紀大了,甚至記不清很多人和事了。杜涵煦還小,家裡的重擔一下子都落在了杜若靈的肩上。

無憂無慮地大小姐生活過慣了,杜若靈跟著公司長輩接觸公司業務時,才知道商場有多難混。

生活終將把大小姐的脾氣磨平了,杜若靈現在完全和幾個月前判若兩人,整個人都變得內斂很多。

“爸爸已經沒有精力去管公司的事了,那些股東都在盯著這個位置和爸爸手裡的股份。”

“星暮姐,爸爸一直唸叨著你,他說他對不起你,你能去看看他嗎?”

怕楚星暮說出拒絕的話,杜若靈連忙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條,“這是地址。”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她低頭展開,紙條上寫了一個醫院地址和病房號。

暫時將紙條放進包裡,楚星暮不想去考慮到底去不去這個問題。

她只是微微嘆氣,眼下要要緊的是怎麼哄陶然然,這丫頭可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只能坦白,將前因後果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聽完以後,陶冉冉並沒有責怪她,因為她已經目瞪口呆了,“我的寶,你的身世也太離奇了吧!”

楚星暮垂眸,反覆摩擦手裡的紙條,聲音堅定,“我只有一個爸爸,他叫楚建城。”

其他人,她不認。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陶冉冉作為朋友也不好插手這種事,看楚星暮盯著手裡的紙條發愁,試探性地問了問:“那你要去看一眼嗎?”

畢竟那確實是親生父親。

最後半句話她沒敢說出來刺激她,楚星暮平時看著溫和沒脾氣,只有她知道,真正觸碰到她的逆鱗,發起飆來那小嘴可毒了,一個都不會放過。

可能真的因為那點血緣關係的牽絆,楚星暮思考再三還是去了醫院。

她晚上八點鐘去的,就是為了避開遇到其他人。

杜宏愷的病房很安靜,只有杜若靈陪著他。

看到楚星暮的那一刻,杜宏愷激動地就要下床,她連忙出聲制止,“您好好休息吧!”

杜宏愷變得格外緊張,聽了這話就正襟危坐起來,一動不動。

知道他們有話說,杜若靈很有眼力見地找了個理由出去了。

病房裡只剩下關係說的上是淡薄的父女倆,兩人一時無話。

楚星暮受不了這樣尷尬壓抑的氛圍,詢問道:“您的身體還好吧?”

杜宏愷受寵若驚,連忙點頭,“還能撐些日子。”

她又問:“合適的腎源一直找不到嗎?”

杜宏愷搖搖頭,帶著苦澀般的笑容,仔細地看著楚星暮的面容,似乎想把這個二十多年都不知道的女兒永遠地記在心裡。

“星暮,我和你媽媽都對不起你。這些年,我從來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讓你受了不少委屈,對不起…”

驀地,楚星暮眼圈微紅,喉嚨有些堵塞,“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爸爸對我很好。”

知道她說的爸爸是誰。杜宏愷心裡很複雜,既遺憾自己從來沒有關心過楚星暮,又慶幸他的女兒遇到了一個好父親,擁有完整的童年。

“好…好,星暮,你以後有什麼需求,你一定要告訴我,好歹…好歹讓我盡一點父親的責任,好嗎?”

杜宏愷也哽咽了,如果一直找不到腎源,那他的時日真的不多了。

他希望至少在他死之前,能把母親兒女安排妥當,這樣,他也能走得安心。

這輩子,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二十多年才相認的女兒了。

楚星暮別開臉,手指拂過眼角的淚水,“您別多想,總會找到合適的腎源的。您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她就要離開,卻被杜宏愷叫住了,“星暮,去看看你媽媽吧!她在南山精神病院,她一個人,很孤單。”

楚星暮沒有回頭,也沒有答應,直接離開了。但杜宏愷知道,她是個容易心軟的孩子,要不然,怎麼會來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