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我咋這麼背,連口福壽膏的錢都沒有了”一個身形岣嶁,消瘦異常的男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怒罵道

這個男人住在四面漏風的兩間茅草屋內,而茅草屋所在的院子,更是偏僻的山間內

北風呼嘯,當地人傳說附近有恐怖的邪靈,一到晚上,沒人敢靠近,這個男人住在的還算清淨

這個男人叫林尊儒,已經兩天沒有抽福壽膏,第一天對他來說已經難受至極,身上就像是有數不清的螞蟻在啃食著他的骨頭,讓他生不如死

今天是第二天,對他幾乎已經是極限了

要是等第三天,還不能抽上一口,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挺過去

無論如何,他要在明天傍晚前抽上一口

他不停的拍打著桌子,邊罵邊想辦法

按說,他祖上在前朝滿清闊過,可就算是金山銀山,也會被他抽光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天命難違

他顧不了那麼多,趁著夜色,聽著周圍不斷髮出的怪異聲響,渾然不覺,腦子裡只有福壽膏,滿頭是汗,再次跑到了大煙館

民國時期,依然是大煙館滿地,尤其在川渝地區

上一次沒錢,老闆賒了一次

可昨天晚上,他兜裡沒錢,想要再賒一次時,卻被趕了出來

今天他腆著臉,又死乞白賴來到了老闆面前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那老闆就叫來了幾個打手,連推帶桑,把他從屋內打出了屋外

其他的煙友,平時兄長弟短,這時卻低聲罵道“窮鬼”

而原先爺長爺短的老闆,卻換了一副面孔,有如凶神惡煞一般,罵道“快滾,記住,還錢我一頓福壽膏的錢,還不上,那就利滾利”

在眾人的譏笑下,林尊儒落荒而逃

可沒抽上這口煙,讓他愈發的難受,比剛才滿懷期待還難受

大煙鬼,這三個字果然名不虛傳,走在陰森恐怖,伸手不見五指,陰風吹過的路上,看到旁邊的亂葬崗,林尊儒並不害怕

只是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他孃的,有時,人比鬼還壞,不,是比鬼壞多了”

回到了茅屋,已經是深夜

眼看今天沒法滿足煙癮,林尊儒只能難受著睡去

這一覺,好一頓折騰,終於捱到了早上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人要是被福壽膏這玩意折騰,禮義廉恥就困不住他們了

林尊儒也是一樣,開始從手邊人,從親戚下手,動起了歪腦筋

他找到了自已的堂叔,要騙點錢,把這頓煙癮對付過去

早早的來到了堂叔家,給堂叔請了安,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做點小買賣

堂叔知道他是什麼人,沒兩句話就把他打發了

折騰了一個早上,還是沒要到錢

其他的親戚,對他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愈發急躁了起來,眼見就到了中午

回去的路上,他不停的踢打著空氣,害怕到了晚上真的挺不過去,冷汗直冒,哈欠連連

他再次經過了昨天那座亂葬崗,突然間眼前一亮,發現了下與眾不同的東西

林尊儒的祖上,雖然在前朝做過大官,滿口仁義,可也是靈活異常,被稱為官場不倒翁

到了林尊儒這裡,雖然家產或者在民國和滿清的拉鋸中被瓜分,或者自已敗掉了,可祖上傳下來的機靈勁還在,他鬼點子賊多,又十分機敏

一陣金光晃過他的眼睛,他立刻看下了四周

這裡本來就沒人,而且還是正中午,更沒人敢來這種地方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一個新的墳頭

只見墳頭,除了有凍紙紮的豪宅,就是兩個渾身雪白,眉心點了硃砂,紙紮的童男童女,下面還撒了些金箔紙在上面

這對紙紮的童男童女,技藝高超惟妙惟肖,不注意就像是真人一般

他一把抓起金箔紙,塞入懷裡,心中默唸道“還請恕罪,陰陽兩道,各自享用,就當是江湖救急”

隨即一溜煙跑回了自已的茅屋,也許是他天賦異稟,回去就將這些金箔紙,折成了一個個金元寶

然後裝上泥土,放在爐子上,遠遠的烘乾

放的太近,泥土乾的快,可也會燒燬金箔紙,只能遠遠的放著,這一烘就是一下午,讓他又著急又欣喜

他看著這些金元寶,直流口水,想了三天沒抽上的煙,全靠他了

還別說,他紮成的金元寶惟妙惟肖,加上內部硬化的土壤,沉甸甸的還真像那麼回事

不過假的畢竟是假的,作為障眼法,林尊儒,只好等到了晚上魚目混珠

終於捱到了晚上,他再次出發了,跑到了大煙館附近

這人世間,酒鬼一醉不起,把錢全換成了酒,色鬼甘願把錢都給婊子,窮鬼身無分文,只有煙鬼是林尊儒的目標

在通向大煙館唯一的那座小橋上,他等來了昨天晚上,罵他窮鬼的那個傢伙

看那傢伙,已經吸嗨了,戒備大大放鬆,他趕上前去,遞上了紙紮的金元寶

金燦燦的假元寶,沒想到還真的矇混過關了,也是那人貪心,林尊儒只要了兩塊大洋,他還覺得佔了天大的便宜

林尊儒得了兩塊大洋,飛也似的跑到了大煙館,終於抽到了想了三天的這頓煙

他先還了欠賬一塊,又抽了一頓

騰雲駕霧,好似神仙

假元寶畢竟是假的,第二天就露餡了

那人帶著打手,就要闖向他的房子,找他算賬

可到了亂葬崗附近,看到那童男童女,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幻覺,總覺得他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看的他是心驚膽戰,冷汗直冒,差點嚇了個半死

最後嚇破了膽,口吐綠水而死

這件事也在煙鬼間傳開了,越傳越邪乎

導致林尊儒的假元寶賣不成了,又只能眼巴巴看自已煙癮發作,心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