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染。”

他的目光空洞茫然,彷彿是一面無法逾越的高牆,將內心的情感隔離於外界,不受紛紛擾擾,不被他人看穿。

“我在,親愛的。”

無人能發現,無人能察覺。

“海市蜃樓”,特殊情報局,不知何時已被詭域侵入。

她從後方摟住了顧已,蹭著他的臉頰。

“要喝水嗎?”

戀人臉上的淚痕與乾裂的嘴唇讓林盡染心疼不已,輕聲勸慰著。

“殺·了·他。”

呆滯茫然的目光明亮了幾分,閃爍著將靈魂也為之凍結的森然冷意。

顧已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對家人說出了請求。

他的聲音沙啞無力,卻又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怨恨。

“好~”

即使不用【束縛】,我也會答應你哦,親愛的~

“先喝點水,還是說,要我餵你?”

林盡染趁機親吻著戀人的臉龐,對於有求必應的她而言,這是理所應當的獎勵。

她無比細心的服侍著顧已,後者順從的將杯中的清水一飲而盡。

“那我去咯~要好好照顧自已哦~

如果我回來發現親愛的還是這副難受的樣子,人家會生氣的~!”

對於【束縛】,林盡染的索求是顧已不能再傷害自已。

換言之,他對自已的折磨,內心的傷痛在此刻不斷削弱,隨著【束縛】的達成,隨之泯滅。

她會替代那人的位置,永遠的霸佔著他的心。

“親愛的,我也想讓你認可我為戀人呢...”

她可不想一直沒有名分的單相思。

林盡染是顧已的家人,那是既定的事實。

除此之外,你我還是對方的“獨一無二”。

“喜歡,喜歡,最喜歡你了~跟我結婚吧,My Honey~!”

林盡染干勁十足,向仍一刻不停,還在慌不擇路的身影追尋而去。

她無比期待著完成【束縛】後的獎勵時間。

顧已望著那扇被開啟的窗戶,眼神唯有死寂。

“張偉...請等等,他會為自已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一定...他一定會以最悽慘的死法,以告慰你的亡魂。

既然他奪走了你的一切,便用自已的所有來償還!!”

輕柔涼爽的風隨之吹拂著窗簾,暖人的光線對映至清冷的病房。

被仇恨席捲的顧已捏碎了病床的護欄,毫不壓抑的嘶吼道。

“姜顏玉,我要你死!!”

一定要有所失,才能有所覺悟嗎?

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沒有人能像白紙一樣沒有故事,成長的代價就是失去原來的樣子。

人不可能每一步都正確,

人生本就是一場負重的狂奔,需要不停地在每一個岔路口做出選擇。

而每一個選擇,都將通往另一條截然不同的命運之路。

擁有並失去後,那份情感便越加濃厚,直至讓顧已正面本心,明悟屬於自已的真情實感。

這是屬於他的成長。

是憤怒,是悲傷?又或是對失去後的不捨,明悟何為珍惜?

達到極致的情緒,就此讓顧已邁過了那道門檻。

“顧已施主醒了。”

屋外,守望一夜的三人同時看向了緊閉的門扉。

李忠新望著兩人,等待著她們的答覆。

顧映雪沒有任何遲疑,走向了那道門,敲擊門扉。

“...顧已,我們聊聊好嗎?”

顧映雪的聲音無比平淡,卻又隱藏著無比堅定的決心。

何止是輾轉反側,她一夜無眠,無時無刻都在擔憂,掛念。

複雜的情緒卻唯獨沒有任何猶豫。

所謂的決心,早在走出詭域那一日時便已吐露。

“咔——”

門被開啟,她得以望見了心心念唸的心上人。

他好憔悴,以往的淡然不再,那份虛弱與疼痛幾乎無法掩飾。

那是對自我無力的痛恨,對一切事物的恍惚。

“顧已,我喜歡你。”

無人清楚在這種時候表明心意,對顧映雪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所以,我不會離開你。

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我會接過張偉的那一份,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顧已:“......”

她強橫的推開了半開的大門,步步緊逼著無言的顧已。

“咣——”

門被合上,她走了進去。

顧映雪要走進那扇心門,絕不讓他孤獨一人。

“...這樣好麼,就這麼看著?”

李忠新望向已順著牆壁滑落,靠坐在地的葉冉冉,輕聲問道。

“與其關心我這種小情小愛,不如說說你自已的打算?

仇恨詭異的你,還要繼續呆在這支隊伍,當他的知已麼?

一個與詭結緣的顧已?”

葉冉冉用雙手擋住了自已的臉,不讓任何人能看清自已的表情。

“...我不是什麼不明是非,死腦筋的禿驢。

他是他,詭異是詭異。

沒有顧已施主,這一次我們都得死。

誰會蠢到在這種地方糾結?

不要找理由了,這隻隊伍真正的問題在哪,你心知肚明。

葉冉冉,你要怎麼選?”

看似有著更大的矛盾,最有可能產生隊伍分裂的李忠新,親口否認了葉冉冉的逃避。

小隊真正即將崩塌離析的因素,在與羈絆的中心,在於同時喜歡上他的顧映雪、葉冉冉。

或者說...在於葉冉冉一人。

“很奇怪啊...真的很奇怪好嗎...

張偉死了。顧已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知已死了。

他正傷心,難過的時候,最脆弱的時候,我們這兩個女人卻在想著這些?

呵呵,超級奇怪!”

葉冉冉將腦袋埋在彎曲的手臂中,悶聲悶氣的說道。

“卑劣又自私,簡直像個迫不及待地鑽入他的傷口,試圖挖洞生根的臭蟲子。

這種想法才對吧,在他人眼中,在顧已眼中,這種看法才是應該的吧!”

她的聲音在顫抖,帶著一絲哭腔。

“為什麼...她就能做的這麼心安理得,理所當然?

因為...顧映雪很勇敢,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他,有著絕對的自信啊...”

她自問自答著,自我諷刺道。

“她才不會像我一樣,思考這些有的沒的,她只想給顧已幸福,再無任何雜念。

我呢,我呢?!

我在擔心自已是否會被他誤會,我在害怕他瞧不上我這自以為是,想與張偉站在同等位置上的不自知!

我從頭到尾...都在把他往壞裡想。

卻根本沒想過,顧已現在是最難過,最需要他人幫助的時候。

我這種權衡再三,反覆思量的喜歡,廉價的可笑...”

葉冉冉露出了一抹慘笑,與往日開朗又活潑的她全然相反,顯得脆弱又可憐。

“別說喜歡了...我甚至都不能做到對搭檔的信任。

我算什麼啊...

能至死也不願說出任何‘詛咒’的張偉。

一心只有他,沒有任何雜念的顧映雪。

有著絕對矛盾衝突,卻能理清是非的你。

大家都這麼灑脫,真實。

你們閃爍的光,對於虛偽的我而言好刺眼...

這樣的隊伍,真的適合我嗎...”

自信的代價,是更為敏感的內心。

一絲懷疑,便可能轉化為焦慮,苦惱。

擁有“自信”的葉冉冉,面對內心的情感,對比顧映雪的坦誠、勇敢,感到無比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