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他倆都像約好了一樣按時出現在集市上,像上次將板車並排放在一起,袁莉一口接一口的啃著曹介的酥梨,聽曹介講述海邊的見聞,她望著流利講述的曹介,眼光很深!

曹介真的對大海沒有什麼好印象,第一個週末向許諾問了路線,和田寅一起去了海邊。

那天恰逢陰天,有風,夏季的穿著讓他們感到有些冷,鹹腥味從海上湧來,很濃。慘白的海鷗驚叫著盤旋在海面上空,白浪從遠處趕來,撞死在他們腳下的海堤上。

往遠處望去,天色陰暗,灰濛濛的一片,分不清水線,總覺得海上高過地面,隨時要衝過來,淹沒這裡,海風攪起水面,搖晃在曹介眼裡,他竟有了暈車的感覺,天旋地轉。

他艱難的扭過頭問一旁的田寅,“你怎麼樣?”

田寅沒什麼表情,口氣也猜不出喜怒,“我想跳下去!”

曹介瞬間清醒,拽著田寅,坐車返校。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也沒再提去海邊玩的事,拗不過同學的鼓動,準備再次出發。他長了記性,以後再去,總是會挑陽光正好的日子。

初秋天氣依然很熱,遊人的熱情更是炒熱沙灘。他們早做好了下水的準備,事先買好泳褲,換上就撲騰到海里去。

曹介水性不好,只敢在淺水處貼著地面狗刨幾下。不會游泳的人總是容易過度用力,放肆的揮舞四肢,生怕自已沉底。

海水不像其它水般安靜,無風三尺浪,海浪很有節奏的湧上沙灘,曹介也跟著被舉高,扔下。

第一次海泳的人難免驚慌,不留神就會被海水灌滿口腔,即使你及時吐出,鹹澀的苦味也會齁的夠嗆。

撐不到二十分鐘,曹介被桀驁的大海折騰的精疲力盡,癱倒在沙灘上,似有脫水的跡象。

回來之後,不管別人怎麼威逼利誘,曹介再也不去海邊,他在潛意識裡把大海劃到暴雨,天火之類的自然災害一檔,唯恐避之而不及。

不過,放假前他還是去了。

期末考試發揮有些失常,他心情不好,但還是趕在回家之前一個人去了一趟海邊。他準備好多空的飲料瓶和購物袋,想去慷慨的大海撿點海貨,送給家裡的弟弟妹妹。

這裡雪似乎沒有停過,像撲火的飛蛾,前赴後繼的撞進大海,寒風呼嘯在海面,如狼人的嗚咽,曹介不顧刺骨的冷風,跋涉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

今天的浪很大,撞擊在礁石上的聲音也格外刺耳,浪摔碎了,濺得曹介滿臉滿身。曹介仍堅持著搜尋附近的海岸,除了幾隻斷角的海星和扯碎的海藻並沒有別的什麼,他沮喪的扔下空瓶子,靜坐良久。

馬上要到發車時間,他猛然站起身,拿著購物袋翻遍整個海水交際的沙灘,裝了滿滿一袋的各式貝殼。

“吶,給你!”還在認真聽曹介講有關於大海的情節的袁莉,一時愣住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問,“什麼?”

“貝殼!”

袁莉接到手裡開啟,看見袋子裡的貝殼喜不自勝,只見過河裡灰白色蛤蜊的袁莉,哪見過這麼多種類各異的貝殼,於是一一拿出來觀察把玩。

曹介見袁莉喜歡,把那點擔心也徹底打散,看著她興奮的樣子,也是開心,“貝殼有什麼好玩的,大海更不如你幻想的完美。”

“你懂個屁!”袁莉拿著貝殼,頭也沒抬。

她將每一個貝殼都倒出來,認真摩搓掉上面的沙礫和汙泥,把每一個都打磨的像一個精美的藝術品,舉在手裡,透過陽光描畫它的脈絡。

突然她又回過頭來,表情嚴峻的盯著曹介。曹介被她盯的發毛,有些不自然的扭動,眼光遊移避開她的眼睛,袁莉忽然又像跑光了氣的氣球,低沉的說,“看來,你不再需要我了!”

“什麼?”曹介明顯沒有搞懂她的意思,緊緊攥住袁莉塞給他的野蘋果,侷促的回答。

那天各自回家後,袁莉再沒去集市,曹介越去越早,待在原來的地方東張西望,別人來買梨他也是隨意敷衍幾句,每次他都等天黑透了,家裡人來尋他,才失魂落魄的回家。

可,袁莉始終沒有再出現。

很快到了除夕,曹芥也不用再去擺攤家裡置辦的各種吃食和物件也一應俱全。突然閒暇下來的曹芥卻陷入了沉默。

一個人坐在門前的石頭上,啃著前幾日袁莉塞給自已的野蘋果,望著遠處山坡,怔怔出神的回憶。

袁莉像極了海里的大龍蝦,做什麼事情都張牙舞爪,是大家見到都聞風喪膽的瘋丫頭。

她敢和所有的男孩子打架,總是披散著頭髮,滿校園的追打惹惱她的羔羊,她不怕頂撞校長老師,只要她覺得對的就會堅持。

曹介性格溫吞,免不得被他抓撓,他也好脾氣,不氣不惱,任她欺凌。

別的男孩子總是喜歡欺負他,看不慣他呆頭呆腦傻呵呵的樣子,曹介也總是能滿足男孩子們逞威風的夢想,不管對方怎麼刁難,推搡,他都會低著頭,一聲不吭。

曹介很難相信,袁莉總會及時跳出來,擋在他身前,指著對方破口大罵,揮舞著大鉗子撲上去,她不管不顧的樣子的確能嚇退所有人,若是對方還敢放狠話,她定是不依不饒,追著他們打,直到他們服軟。

到了更高年紀的時候,分座要按成績,曹介憑著自已學習的努力,總是能考個中上等,有可以優先選擇座位的權利。

而袁莉卻把精力用在了和那些壞小子較勁上,成績總是墊底,等到她的時候,座位已經沒得選了。

這個時候她會勃然大怒,將坐在曹介身邊的同學拉起來,把他趕到自已的空位去,即使老師來了,她也絲毫不讓。

老師只能退而求其次,徵求曹介的意見。曹介唯唯諾諾不敢言語,袁莉一臉得意,老師也只好由她,此後,每次考完換座位,曹介明明成績很好,他身邊的座位卻一直空著,無人敢選。

小學的時候大家都怕袁莉,初中不願和女生身份的袁莉動手,到了高中,誰都不想做被人指責的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