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容不假思索:“我可以呀,但不知道我的患者願不願意,我得先問他。”

顧璘輕笑,“行,到時我怎麼跟許大夫聯絡?”

許照容報出了白大娘家的地址,“顧公子留信或者口信都可以。通常四五天我便會去一趟城裡。”

顧璘點點頭,“好。”

前邊一棵合抱粗的高大喬木,光光的主幹往上三米開外才有分枝。三枝粗壯的分枝有兩枝依舊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另一枝卻早已枯死,只剩一段兩米多長、直徑盈尺的光禿禿枯乾。

說是光禿禿也不準確,因為那上邊密密麻麻長了許多香菇。

許照容頓時有點挪不開眼,那可是香菇啊!

可惜再挪不開眼也沒用,光溜溜的主幹太高了,這樹她爬不上去,也不敢爬。畢竟長了香菇的那是朽木枯枝,根本不敢踩上去,萬一掉下來,缺胳膊少腿去半條命的划不來。

顧璘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笑道:“那也是什麼藥材嗎?長的還挺多。”

許照容瞥了他一眼。理解。

香菇乃是有名的山珍,顧軍爺不可能沒吃過,只是顧軍爺吃的香菇自然是經過大廚精心烹飪之後端上桌的,他當然不認識這原生態完完整整的一朵朵。

顧軍爺又很好心的說道:“想要?我來!”

許照容眼睛微亮,連忙科普:“這不是藥材,是香菇啊,就是日常裡做菜的香菇,很有名氣的山珍,味道極好。軍爺——咳咳顧公子若肯幫忙,我很感激!”

“等著啊!”顧璘輕笑,抬手一拍樹幹,借力而上,矯健而輕盈。

能幫得上許照容的忙他挺高興。畢竟他害得人家沒了楊梅。

不知是那朽木太朽、還是顧軍爺本事太大,他一腳輕輕鬆鬆就將那長長一段朽木踩得“嘭”的斷裂砸在了地上,砸倒一片長草、滾了幾滾才停下。

許照容嚇了一小跳“啊!”了一聲,很快又高興起來,“顧公子好厲害呀!”

她歡快奔過去採蘑菇。

顧璘輕輕鬆鬆從樹上躍下,“我來幫忙。”

“好呀,挑這麼大和這麼大以上的,小的還能長長,過幾天我再來採收。”

顧璘玩笑:“過幾日說不定叫別人採收了呢?”

許照容笑道:“山裡的東西見者有份,誰採收了都可以呀,不會浪費了。”

顧璘失笑,見慣了什麼都要爭個高低、比拼輸贏的貴女們,許大夫的反應令他挺意外。

這蘑菇可真不少,籃子裡裝的滿滿當當,面上遮了一層樹葉,提在手裡沉甸甸的,怕是有個十五六斤。

這下是真該回去了,顧璘幫她提著籃子,吹了聲口哨喚回了坐騎。

許照容瞧著那昂著頭比自己還要高的多的棗紅馬兒,毛皮發亮,肌肉矯健,整個神氣活現,不由暗贊。

名駒啊,顧軍爺來頭必定不小,不然可養不起這樣的名駒。

顧璘瞧見許照容的眼神,心下暗暗得意,忍不住炫耀:“它叫絕影,特有靈性!”

他家絕影便是在京城裡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寶貝,更別論在這蜀中了。

絕影還傲氣的很,除了自己誰也不讓碰,不然讓許大夫騎一騎也無妨——不對,絕影怎麼能讓別人騎呢?他真是糊塗了。

他心裡的念頭還沒轉完,便驚得睜大了眼睛,只見絕影低頭不知從許大夫手掌中捲走了什麼吃的津津有味,許大夫順勢輕輕撫了撫它那油光水滑的長長鬃毛它也渾不在意。

那神情,是他熟悉的表示滿意的神情。

見鬼了

許照容見他怔愣在那,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啊,對不起啊,我方才餵它吃了點兒蜂蜜”

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實在不該擅作主張,只是這駿馬長得實在太英俊帥氣、太有派頭了,一下子沒忍住。

“沒、沒什麼,呵呵”顧璘心情複雜,瞥了一眼自家神駒,他餓到它了嗎?貪嘴的貨!

蜂蜜是許照容用生菜葉子包著的一塊蜂巢蜜,本是預備著萬一太餓了填補填補能量的。

餵了神駒,主人沒責怪,她還是覺得很值。

忍不住又順了順神駒的長鬃毛,由衷笑贊:“絕影的性子好溫和呀!”

顧璘:“”

還在京城的時候,不是沒有貴女們為接近自己試圖先接近絕影,但是絕對沒有人認為它溫和

許照容險些忘了自己一揹簍杜仲。

顧璘看了看她那滿滿當當一揹簍不知道什麼藥材、再看看滿滿當當一籃子香菇,默默的繼續選擇與她同路。

幫人幫到底。

別說,頭一回背這揹簍,感覺還挺新鮮。

許照容沒想過他人這麼好,只當真的是同路,大大方方道了謝,沒有拒絕他的幫助。

顧軍爺身手厲害,背這麼點東西輕輕鬆鬆,她若是太過意不去生怕人家累壞了反而是小看了人。

一直到接近村口,許照容忙笑著道謝,“我們村馬上到了,我自己來就行,今日多謝顧公子了!”

顧璘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他糾結了好一會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不進村。萬一惹出什麼流言來,豈不是要他負責?

許大夫主動開口,他心裡鬆掉一口氣,又忍不住有點兒慚愧:就在剛剛他甚至有點兒小人之心,覺得這許大夫會不會故意不提要回揹簍和籃子、故意想讓自己送她進村叫人看見、好趁機逼自己負責啊

是他想岔了,不應該!

人家許大夫真要想訛他,第一回見面的時候就不會走的那麼痛快了。

“這挺沉的啊,你能行嗎?”

許照容一笑,渾不在意:“路上多歇兩回就能到家,天不早了,顧公子也該回去啦,再麻煩顧公子就不禮貌啦!”

明明就是要避嫌,這麼說倒是誰都不尷尬。顧璘笑了一聲,“行,我先走了,希望過幾日再見!”

許照容明白他說的是觀摩縫合術的事,會意一笑,點點頭,“再見!”

許照容背上揹簍、提著籃子往村裡走,顧璘看了兩眼她瘦小的背影,笑了笑,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韁繩輕甩呼喝一聲,絕影馱著他迅疾如箭,轉瞬消失在山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