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搭理他們幹嘛

翌日上午，晴空湛藍。

蘇凱領著劉浩然與林俐，走在一條鄉間小道上，山風拂過兩側青碧的菜地，滿目綠波盪漾，吹在身上神清氣爽。

他貪婪地呼吸田野特有的氣息，與省城悶熱的深秋相比，這裡就像天堂。

劉浩然與林俐卻很是無感。

揣測著蘇凱要帶他們去往何方。

不管怎麼問，得到的答覆始終是那一句：昨夜算了命，跟著他就有工作。

至於其它事，笑而不答。

神棍，妥妥的神棍！

他倆感覺智商受了侮辱。

可昨天上午的經歷，卻成了甘願受辱的動力。心情忐忑，腳步卻毫不遲疑。

一心想知道這次算得靈不靈。

出了菜地，橫穿塵土飛揚的公路，走向一棟在建的塔樓時，兩人全愣住了。

抬頭看著灰色水泥框架，以及裸露的紅磚外牆，幾乎就像一棟爛尾樓。

林俐那伶俐的眼睛都呆了。

“蘇凱，這專案大家都踩過盤，壓根就沒人買，不是要來這裡找工作吧？”

“不好嗎？”蘇凱佯裝不解。

“兄弟，”劉浩然面色凝重，“我知道你想幫大家，但這盤也太垃圾了。”

“是啊，你別病急亂投醫，大不了我們都回省城去。”林俐也出言安慰。

聽他倆這樣說，蘇凱知道自已沒選錯人，瞧他倆的眼光便充滿了欣慰之意。

劉浩然相交多年，自不用說。

前世回省城之後，雖未繼續從事地產營銷，卻因社交能力強，最終成長為上市公司總助，一直與他保持密切的聯絡。

至於林俐，後來雖極少來往，卻發展不錯，成為一名小有名氣的銷售總監。

其他三位同事，有人改了行，有人不知所終，聽說都沒混出什麼名堂。

今天來李隊長的專案，蘇凱特意帶上他倆，就是希望在實際操作中，透過言傳身教，讓他倆儘快成長為自已的臂膀。

看著兩人驚愕的表情，他也不解釋。

剛進入一樓的售樓部，一位身穿便裝的姑娘就迎上來，“你們來買房嗎？”

這種不專業的開場白，將讓許多陌生客戶如芒在背，蘇凱忍不住上下打量。

儀態略嫌僵硬，蘋果臉天生自帶親和力，笑容卻不自然，一看就是菜鳥。

另外三人，湊在一起嗑瓜子。

家長裡短的聲音蛙鳴蟬噪。

或長裙，或T恤牛仔褲。

壓根不像個職業團隊。

周圍的空間簡陋而雜亂，幾乎沒做功能分割槽，像這時期的鄉鎮企業辦公室。

沒法讓來客對樓盤產生好印象。

更別提激發他們的擁有欲。

不僅這方面全要整改，就連銷售團隊都得加強培訓，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雖早知接下來的路不會好走，邁出第一步，仍不可避免地感覺腳步沉重。

四個專案，個個不省心。

全都要親力親為。

這瞬間的凝重，令接待他的姑娘笑容逐漸僵硬，感覺這組客戶又將告吹。

這種失落感哪能瞞得過蘇凱，為鼓勵對方，便禮貌一笑，請她介紹樓盤。

姑娘頓時輕鬆了不少，連忙將他帶到一面牆前，上面貼滿了各種大小藍圖。

先指著紅線圖，介紹地理位置。

再看戶型圖，背誦戶型特點。

然後，她就沒有然後了。

一路忙活下來，既沒設法打聽蘇凱的需求，更沒結合這種需求推薦戶型。

像雜貨鋪傻夥計，等客人自已挑。

“講得不錯，”蘇凱笑著點頭，“還有別的沒？例如其它樓盤沒有的優點。”

他儘量用平實的話語，避免因專業詞句而引起對方猜疑。與此同時，也引導正確的洽客思路，以瞭解對方的悟性。

“對了，”姑娘似乎想起什麼，“我們老闆是城管大隊長，他是本地人，又是政府公務員，絕對不會騙你們。”

蘇凱當然知道，老闆是李隊長。

而且也看出來，這姑娘不傻。

只是對這種所謂的“優勢”，不會靈活運用，便打算考考對方的應變能力。

“如果我也有背景，自然不擔心你們騙我。但我只是個小老百姓，萬一產生矛盾要打官司，我可惹不起你們老闆。”

“這……”姑娘表情一僵，臉蛋頓時憋成了紅蘋果，張口結舌老半晌，才喃喃地問：“那……還……還打算買不？”

不善應變，典型的老實本分。

但一遇挫折，就下意識產生一種挫敗感，並將這種挫敗感傳遞給客戶，就是長期被人打壓，得不到成就感的結果了。

蘇凱不置可否，看向另外三人。

同伴在接待客戶，她們不僅不幫忙烘托氣氛，還大聲喧譁著拉家常嗑瓜子。

且不說完全沒團隊協作的意識，就連最基本的學習間接經驗的想法都沒有。

混，全都在混，混到爛尾為止。

然後再換一個地方繼續混。

回頭看向劉浩然與林俐，門外豔陽高照，陽光在雜亂的售樓部擴散開，映在他倆後背上，凝重的面容掩上一層陰影。

便深吸一口氣，回說商量商量。

姑娘也許習慣了這種結果，輕輕道一聲“好”，黯然看著他們走出售樓部。

去到公路邊，不知在聊些什麼。

“張蘭，”有個姑娘招呼她，“別惦記了，他們都來過，一看就不是客戶。”

那姑娘含一大口水，仰起腦袋“咕嚕咕嚕”老半天，清理著嘴裡的殘渣。

一口吐在地上，補充道：“肯定是其它樓盤的人踩盤，你搭理他們幹嘛？”

她猜中了十之八九，之所以不知蘇凱等來自哪個樓盤，全因賀輝的營銷方案一直沒出臺，導致不能接待並積累客戶。

故而她們不可能在海薈踩過盤。

所謂“踩盤”，是房地產營銷界的行話，源於黑道人物說的“踩點”。意指房地產從業人員，去競爭專案實地調研。

替自家專案建立競爭優勢打基礎。

為了不遭遇牴觸，常扮做客戶。

於對手而言，就不亞於特務。

被稱為張蘭的姑娘剛來不久，因而沒接待過蘇凱等人，而且也沒任何經驗。

自然不能分辨對方是不是踩盤。

招呼她的人叫李麗，老闆李隊長的侄女，樓盤立項開始，便跟著跑前跑後。

開盤後，就成了售樓部的經理。

李麗這麼一說，張蘭無比訝異，“李麗，你怎麼看出他們不是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