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晉王回來的時候,沈嫻敏銳的發現,他似乎很不高興。

這是極少見的。

他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性子素來內斂,幾乎從不把心情擺在臉上。

如今看見他這副樣子,沈嫻真是好奇極了。

“王爺這是怎麼了?”

晉王只是稍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沈嫻眼見四下無人,輕輕的扯扯他的衣袖。

“到底怎麼了?是誰惹了王爺生氣?”

“還是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不妨和妾身說一說,妾身也能去給王爺出出氣去呀。”

晉王挑了她一眼,“此話當真?”

“愛妃去幫本王出氣去?”

沈嫻微笑。

到不是為別的,只是總覺得,此事有詐!

見她這般,晉王失笑,

“本王無事。”

他自嘲道:“王妃就別哄本王了。”

“去休息吧。”

沈嫻哪裡聽得了這話?

這色令智昏的戀愛腦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便是有坑自己也心甘情願的往裡面跳。

“誰哄你了?王爺說就是了。”

晉王道:“果然如此?其實要說起來,這事還和你相關。”

“說不定愛妃還真的能幫本王。”

“王爺只管說就是了。”

晉王點頭道:“本王近來一直在煩心一件事情。”

“阿嫻你說,總有人覬覦本王的東西怎麼辦?”

沈嫻蹙眉:“誰啊?”

“一個很討厭的人。”

沈嫻思索片刻,“既是覬覦,那便本來就不該是他的。”

“王爺自然要拒絕了。”

晉王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

沈嫻度他神色,心中猜測那隻怕是個不好拒絕的人。

便問道:“那他想要的是什麼東西呢?”

“咱們府裡又哪裡有什麼要人惦記的東西?”

晉王府如今才不過艱難脫貧而已,沈嫻想不出自己府邸裡能有什麼是值得人覬覦的。

沈嫻想起什麼,猛地抬頭,“難道...”

晉王懷著笑意等著她的猜測。

“難道是大理寺有案子?”

“......”

“是不是有人想要王爺濫用私權,但王爺不願意,可又不好拒絕?”

晉王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

沈嫻心道:看來是了!

必然是如此!

大理寺主理全國大案。

而晉王如今卻是大理寺的話事人。

倒真有可能有人會求到他的頭上來。

怪不得晉王為難。

沈嫻越想越覺定是如此。

卻被晉王的一聲輕笑打斷。

“阿嫻,你的腦子可真是...”

晉王莞爾一笑,握著沈嫻的手,抬起那柔和的眉眼。

“你可真是本王的賢內助啊!”

“怎麼就想到了這裡?”

沈嫻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看來,是妾身想錯了。”

“豈止錯了,簡直大錯特錯。”

晉王道:“晉王府的寶貝,怎麼會是區區大理寺卿的官職權柄呢?”

“那...”

他伸手,輕輕拂過沈嫻容色姣好的臉。

從如水墨畫般黑白分明的眉眼,到纖薄而淺淡的桃花唇邊。

“本王心裡最要緊的寶貝,只有一個。”

那話的意思直白的要命。

沈嫻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彎了彎唇角,羞紅了臉頰。

“您可真是...”

晉王捧著她的臉,道:“陽山縣主真是個妙人。”

“妙到即便本王明知她是個女子,可還是會忍不住嫉妒她。”

沈嫻只是笑。

晉王低聲喃喃,道:“和她保持點距離。”

“答應本王。”

沈嫻沒答應。

她只是柔聲道:“妾竟不知,王爺居然這般小心眼兒。”

低沉的笑聲從晉王的胸腔裡發出。

“本王就是小心眼。”

“再小心眼也是阿嫻的夫君,阿嫻不許嫌棄本王。”

“吃一個小丫頭的飛醋,王爺也不怕人笑話。”

“隨他們笑去。”晉王伸手攬住沈嫻,“本王只要我家阿嫻。”

晉王似乎打定了主意,想要沈嫻和陽山縣主少在一起玩。

孩子似的。

於是,為了安撫晉王。沈嫻只好暫時答應道:“好吧好吧,縣主近來有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去打擾她。”

晉王淡淡的道:“她能有什麼正經事。”

沈嫻想起陽山縣主自信篤定的樣子,笑笑,“王爺可別小看人。”

“不然我告訴縣主,叫她嘲笑你去。”

晉王似是不屑,“她的事做不成。”

“嗯?”

沈嫻疑道:“王爺如何就知道陽山縣主要做什麼?又怎麼知道她就做不成?”

晉王微微一笑,“阿嫻和陽山縣主相處的多,你覺得,依著她的那個性子...能做成什麼?”

沈嫻拍了他一下,“妾身竟不知,王爺還有如此毒舌的時候。”

被這樣說的晉王也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沈嫻沒有多爭辯,這件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這日沈嫻做了個夢。

沈嫻其實常常做夢。

尤其是剛剛重生的那些日子,她更是每夜噩夢,幾乎到了影響精神的狀態了。

但自從把晉王平安救下來之後,沈嫻的噩夢就少了許多。

近月來,幾乎每日好眠。

只有這一晚,不知為何,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

身為她的枕邊人,晉王不可能感受不到。

在沈嫻第一次因為噩夢而發出一聲極為低微的呢喃時,他便已經睜開了雙眼。

但晉王只是靜靜的等著。

他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變。

就好像壓根沒有發現任何事情一樣。

但他確確實實早就已經醒了了。

他無疑聽見了沈嫻的失控的啜泣,一聲比一聲驚恐。

沈嫻自像是被夢魘住了一般,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她只能哭,哭的一聲比一聲淒厲。

眼淚比身上的汗流的還要多。

幾乎浸溼枕頭。

然而,晉王。

她的丈夫。

幾個時辰前還在為陽山縣主和她過於親暱而吃了醋的夫君,卻十分淡定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沈嫻開始迷迷糊糊的叫起了“夫君...”

他才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怎麼了?”

“怎麼了阿嫻?”

語氣自然是十足的溫柔。

可若是有人能看見他此時毫無一絲波瀾的神態,只怕會當即會被他絕頂的演技所折服。

沈嫻自然是看不見的,但是她還有直覺。

她不敢再吭氣,然而緊皺的眉頭卻並沒有鬆下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邊似乎並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