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嬌最後在庭院繞了一圈,人工錦鯉魚池邊,隱約兩道身影,像是認識的。

走近,就聽見他們說話了。

嚴慎在,還有一個,她也見過的。

高澤銳。

這兩個人,不單認識,還有單獨站在一起說話的交情呢。

孫嬌內心泛起了絲疑心。

“嚴慎。”

既然都認識,她也不必矯情裝禮貌了,管他們在說什麼,直接打斷,完成任務要緊。

時間太晚,她也會不方便的。

兩道修長優越的身影一道轉過身,表情都十分意外,但嚴慎對於被她直呼其名,更加驚奇。

她之前,總是保持客客氣氣的態度。

“嚴慎,你助理著急找你呢,說你電話打不通。你們公司去機場要接的客人晚點了,他趕不回來,請我幫忙載你一程。”

嚴慎在夜色中的雙眼,愈發深不見底了,漆黑迷離,隱約生動。他詫異地盯著她,似乎還有絲驚喜。

孫嬌知道他在詫異什麼,詫異的不是她的出現,應該是稱呼。但她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嚴慎只當她是福利院的業務員,稱呼嚴總,沒有不妥。

可在高澤銳面前,她的身份不同,恭恭敬敬稱呼別人某某總,還要送人回家,多少有些不符合身份。

財旺集團和爺爺的面子,一個都不能掉。

如此,她便以朋友的口吻相稱了,更自然,符合邏輯。

孫嬌只同他匆匆對眼後,就挪開視線了,繼而看向高澤銳。

高澤銳喜不自勝,笑得眉目舒展的,相比之下,就主動多了,徑直向她走來。

“這麼巧,遇到你了。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也沒等到你聯絡。給福利院打電話,每回都說你不在。”

孫嬌點頭:“是啊,要出外勤。”

怎麼樣才能把話說得言簡意賅,不暴露,還可以儘快走人呢?她躲開高澤銳的視線撓撓耳垂。

“擇日不撞日,既然巧遇,就把好友加上吧。”高澤銳掏出手機,預備展示二維碼。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嚴慎出聲了,“那走吧,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口吻就像是替她拒絕了對方的好友邀請。

嚴慎剛邁上兩步,高澤銳插話道:“孫小姐這是跟嚴總關係特別好,還是跟嚴總的助理關係特別好?嚴總助理拜託孫小姐幫忙,孫小姐就來了。那我得去跟嚴總的助理套套近乎,問他要孫小姐的聯絡方式,是不是更好要一些?”

孫嬌:“……”

高澤銳話裡有話,聽上去只是開個玩笑,實則在探究她同嚴慎的關係。

恰好,這一點嚴慎也感興趣,索性停下,不走了,看戲似的看她,等著要答案聽。

都想看戲,可她不想唱戲。

“嚴總幫過福利院大忙,是不折不扣的善心人士。善心人士需要幫助,得到反饋理所當然。拿關係好不好來論,太俗了。愛心該是互相傳遞下去,才有意義,不可以傷了任何一位愛心人士的心喔。”

不知是不是為了緩解尷尬,高澤銳的笑意更盛了。

孫嬌用眼神催促嚴慎快走,他不緊不慢同高澤銳打了聲招呼,才跟在她身後離開。

*

嚴慎在人前的精神飽滿,顯然是裝的。

剛上車,就把脖子緊貼椅背,閉上眼睛。臉色有些發白,眉頭還皺著。

他看起來身體不舒服,卻仍盡力保持坐姿端正莊重。

儘管車內只有兩個人,孫嬌完全感受到了對方給予的尊重。

這是酒喝多了?

送他回家的一路,孫嬌照著他自已定位的導航走,再加上已經去過一次,沒遇到什麼麻煩。

雖然副駕的那位一言不發,連眼睛都沒睜,路程也十分順利。

她就這麼難得體驗了一次代駕司機的職業,接到的還是一位醉酒的客人。

她一會兒看看他的側臉,一會兒看看窗外霓虹交接的夜景,心情有種難以言說的愉悅輕鬆。

孫嬌不想打擾嚴慎休息,始終默默地開著車。中途鍾情打來電話,她小聲回覆了,告訴他一切人已接到,正在路上,很快就能到他家。

跑車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訊號燈在夜晚格外醒目,瑩瑩的紅綠光擴散到周圍,打在嚴慎的側臉。

咦,他明明上車的時候,戴著眼鏡的,怎麼不見了?

也沒見他動過,難道掉車裡了?

孫嬌的視線快速掠過四周,在有可能掉下眼鏡的地方掃過一遍,沒有發現。

奇怪了,自已不會是記憶偏差,他今天沒戴眼鏡?

沒有了眼鏡偽裝深沉的效果,嚴慎此時,看起來單純無害了很多。面板滑潤,鼻樑高挺,長睫牢牢蓋住下眼瞼,下頜的線條立體有型。

硬朗感從脖間過渡到鎖骨,喉結…

他是不是沒氣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孫嬌被自已突然冒出的離譜想法震驚到了。

震驚歸震驚,既然有猜測,就該驗證一下。她伸出手指,輕輕靠近鼻尖,溫和的均勻的氣息打在她手上。

……

還好,還好,還有氣。

孫嬌也跟著喘了口氣。

綠燈亮了,晃了下她的眼睛。後方的車輛嫌她動作太慢,換個車道從她車旁開過,還特意探出臉來瞧她。

雙門跑車的防窺膜阻止了那人探究的想法。

孫嬌衝那輛車翻了個白眼,為了不在下一條路跟他碰上,臨時改了車道,拐個彎,為此車程增加十分鐘。

*

高檔小區的安保估計是看車不看人的。孫嬌開車進嚴慎的小區,還沒靠近車杆,杆子就迫不及待開啟了。

沒人要她登記,也沒人問她來幹嘛。

當時孫嬌還想,這小區人性化,體驗感棒棒的。結果沒一會兒就後悔了,因為沒人幫她把嚴慎扶上樓。

沿著靜謐無人的車道,一路開到嚴慎的低密平層地下停車場,在臨時停車位停好車,她伸手推了推嚴慎。“喂,到家了,回家睡去吧。”

她這個代駕司機也該下班了。

然而,對方拒絕回應,但他微微睜了睜眼,用迷離困惑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後,又再度合上了眼睛。

於此同時,嘴角也明顯放鬆下來。

就像是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已此刻在什麼地方,睜眼發現是自已溫暖的家熟悉的大床,又放鬆地重新睡過去了一樣。

孫嬌:“……”

你也不是不能睡,但能不能上了樓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