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阮知午休結束伸了個懶腰。

啊還是好睏,上輩子猝鼠,這輩子會不會是被困鼠的。

她又打了一個哈欠,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後就發現青墨在座位上仍是睡前那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嗯,看來這事真是棘手。

最後一節課班級裡傳來嘈雜聲後,青墨擰眉扣著手指,心裡滿是惶恐和不安。

不想回家,可是媽媽還在……

“等會一起走嗎?我送你回家。”

阮知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雖說是青墨的事情,但她這副恐懼的表情實在讓人擔心。

“不,不…不用了,我媽媽來接我。”

阮知沉吟片刻便點了頭,腿長在她自已身上,又不是不能偷偷跟著,問題不大!

放學鈴響,青墨還是呆坐在座位上,阮知就坐在她旁邊慢悠悠地收拾著東西。

眼看人都走光了,阮知才暗歎一口氣開口道:“阿墨,我先走啦!”

青墨彷彿如夢初醒一般:“啊…好,拜拜”。

阮知下樓躲在教學樓側牆後,一邊注意著出來的人,一邊無聊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不是,不是,還不是,阿墨是準備睡教室了嗎。

阮知看了眼手錶,五點放學,現在已經六點了。

她站得有些累,索性曲腿坐在書包上,抬眼看那被山頭遮住一半了的夕陽。

竟然能美成這樣。

腳步聲傳來,阮知忙扭頭,看到青墨的背影她眼睛立馬亮了,拿起書包拍拍土就偷偷跟在後面。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欺負阿墨。

可一路上別說搶錢打人的了,連衝青墨亂吠的小狗都沒有。

阮知疲憊地捏了捏後脖頸,心中暗自思忖:看來這周是抓不住了。

她斜靠在有些發涼的牆面上遠遠望著青墨瘦小的背影,看著她站立在家門口就不再動有些疑惑。

難不成是被人威脅了,有個固定的時間點見面?

她剛想走過去就看到青墨動作了幾下走了進去。

她略微遲疑幾秒後也走到那扇老舊門前,一陣若有似無,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

她聽不太清,沉思一瞬便敲了敲門。

“叩叩叩——”

聲音頓時安靜,而後屋裡傳來女人有些顫抖的嗓音:“…誰…誰啊。”

“您好,我是青墨的同學,想借下她的課本,我的忘記帶了。”

阮知稍稍提高音量,衝屋內人說道。

又是令人不安的安靜,阮知皺了皺眉頭。

她本以為是校外的混混在欺負阿墨,現在看來問題出在她家。

她凝神聽著,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還有拖拽重物的聲音。

“吱呀——”

門被大力開啟,阮知正專心想著緣由,聽到刺耳的聲音一下頭皮發麻,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男人穿著滿是褶皺的襯衫長褲,臉上還有些長短不一的胡茬,頭皮泛著油光,還有些梳齒痕。

阮知充滿戒備地盯著他,和青墨認識時間不算長,但彼此都已熟悉,從未聽過青墨說起過她爸爸。

況且眼前這個男人給阮知的感覺很不好,就像是外表完好的桃子咬了一口後發現裡面早已變成蟲子的巢穴。

此刻他的身上以及身後的屋內,散發著強烈的菸酒氣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阮知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勉強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叔叔您好,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想借一下青墨的課本。”

青單君側身讓開,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進來吧。”

阮知看著他的眼神,總感覺他身後的屋子就是一個地獄,而她只要進去了就永遠出不來了。

可青墨,生來就在這樣的一個地獄裡。

她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緩緩走了進去。

“砰——”,門被關上,阮知心也跟著猛地一跳。

她扭頭看著青單君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眼神是她自已都未曾察覺到的恐懼。

“先坐下吧同學,墨墨剛剛出去玩了。”

青單君走到她身旁的桌子倒了杯水遞給她:“喝點水。”

阮知坐在沙發上接過透明玻璃杯,輕聲道了句謝,而後把它放在桌子上。

不明不白的水,喝了可能連死在哪都不知道了。

“墨墨媽媽還在睡覺,剛剛聽到敲門聲她才醒了一會,聲音有些啞,沒嚇到你吧。”

阮知莫名心下一驚,對上青單君探究的眼神,呼吸因為緊張變得有些急促:

“沒有叔叔,您不說的話,隔著門我都沒聽出來呢。”

青單君胳膊肘撐在大腿上,略微低著腰,聞言笑了一下:

“沒嚇到你就好,她媽媽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我沒日沒夜地照顧她,都沒有時間梳洗,讓你見笑了啊。”

阮知心裡一直在罵,面上卻是笑著說道:“沒有叔叔,阿姨可真幸運能嫁給您。”

yue!嘔!這是她活了31年說過的最噁心的話了!!誰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跟你在一起吧!!!

角落被鏈條鎖住的屋子裡,青墨抖著身子把解喏生緊緊抱在懷裡。

剛剛聽到門外傳來阮知的敲門聲時,青墨正滿身血汙地跪趴在地上,而解喏生被青單君打的奄奄一息。

“媽的,連買酒的錢都拿不出來,明天老子就把你拿出去賣!”

青單君裸著上半身,喘著粗氣罵道。

青墨努力地想撐起身子阻擋男人落在媽媽身上的拳頭,但是好疼啊,疼的她頭昏腦脹,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敲門聲傳來,她一下子趴在地上。

太好了,有人來了,是不是…有人來救她了。

青單君也愣住了,他剛從監獄出來,一時半會是不想回去了。

要揮下去的拳頭停在空中,男人轉而抓住解喏生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拖起來。

“問問是誰。”

女人的眼睛被血汙糊住,艱難地開口。

聽到阮知的聲音時,青墨一下子僵住了,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倒流。

為什麼…怎麼會…怎麼會是知知…

青單君扔掉解喏生瘦弱的身體,發出一聲沉悶。

那張恐怖的臉一下子出現在失神的青墨的眼前,無聲地朝她笑著。

“你同學?”青單君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青墨跪在他面前,雙手合十慌亂地搖頭:“不,不是,不是的爸爸…求求你,求你放過她。”

拜託,放過知知……

青單君看她祈求的樣子樣笑的更加癲狂,站起身來哼著歌撿起了在地上待了好幾天的衣服。

他開啟窗戶讓屋內令人作嘔的味道消散,拿刮鬍刀颳了鬍子還梳了頭。

解喏生虛弱地抬眼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想起初見時他也是這樣的打扮。

那時她被一堆五顏六色的人堵住,有人握住她的肩頭扯她的衣服,耳邊是令人噁心的鬨笑聲。

衣不蔽體之時,是青單君踹開門把她救了出來,還一直陪她上下學保護她。

只是沒想到,年少保護她的人,如今也可以向她揮起拳頭。

青單君理了理頭髮,扭頭溫柔地笑著衝她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走過來拽起青墨和解喏生的頭髮就向臥室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