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看我這次考了99分!”

“去去去一邊去,99分有什麼好說的,好好想想你那一分錯哪了,別老在這煩我。”

謝東江半躺在單人沙發裡,百無聊賴地翻著手裡的財經雜誌,又問了句:“班裡有人考100嗎?”

“有。”謝心歸的聲音細若蚊蠅,全然沒有剛才的歡快。

“但是…但是爸爸,只有一個人考了100,我就比他少了一分。”謝心歸有些急切地說。

“切,大家只會記得第一,哪會有人記得第二,怎麼別人能拿第一你就拿不了?”謝東江嗤笑一聲,語氣竟帶有一絲鄙夷。

他的聲音有些粗獷,讓謝心歸一動不敢動。

“行了,手伸出來。”

謝心歸把卷子換到右手,又把左手伸出來。

捱了三下手板後,她忍著淚,被保姆帶去鋼琴房。

她坐在略硬的凳子上,對著琴譜彈下一個個音鍵,手掌紅腫充血,優美的樂聲中還夾雜著她的抽泣。

等她練完被保姆叫出來吃飯時,謝東江早就去了公司。

她如往常一樣,吃著清淡的飯菜,味同嚼蠟。

某天,她跟司機道謝後走進學校,卻在學校宣傳欄看到了一張鮮豔奪目的海報。

紅紫色主調的海報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上面明晃晃的短跑字樣讓她上課都有些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她用手錶給司機打了電話,表明自已今天和朋友在教室做作業,晚點出去。

然後揹著書包去了操場填了資訊,在老師的帶領下和其他同學一起參加了測試。

“心歸同學不錯哦,爆發力強節奏也很穩。”

謝心歸報完成績剛背上書包,就聽到陳老師的誇讚,有些不知所措的捏了捏書包帶子。

“呃…嗯…謝謝…謝謝老師。”

轉身的瞬間,謝心歸不由低頭傻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誇她。

此後每一天,她都會找藉口來操場訓練,那種汗水在陽光下蒸發的感覺,勁風穿過耳旁的聲音,還有訓練完和朋友的打鬧聲,都讓謝心歸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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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心歸剛從車上下來,書包裡還裝著明天比賽的入場牌,冷不丁聽到管家提醒自已爸爸回來了。

她有些心虛,但還是走進客廳跟謝東江打了招呼。

謝東江嗯了一聲,眼睛盯著手上的財經雜誌,頭也沒抬一下。

見狀,謝心歸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飯桌上,謝心歸照例夾著自已面前的青菜吃。

“明天陪我和劉董見個面,他兒子也會去,打扮的好看點。”

說著,謝東江抬頭掃了一眼,皺起眉頭:“怎麼看著比以前黑了點?還有點壯了?給你配的那堆什麼減脂餐還是什麼的有沒有按時吃,是不是偷買零食了。”

隨即他又低下頭吃飯:“算了算了,明天你多鋪點粉就是了,你要是能讓劉董和他兒子開心,我這批貨也就有出路了,也不枉你媽拼死把你生下來。”

謝心歸嚥下嘴裡的水煮白菜,有些怯懦地開口:“爸,我明天…我明天去不了。”

謝東江習慣性地嗯了一聲,卻突然抬起頭看向謝心歸,他還從沒想過他這個女兒會有拒絕他的時候,怒氣一下子從心底湧上來。

“你說什麼?什麼叫去不了,我看你就是欠打。”謝東江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濺起他面前的紅燒肉的湯汁。

“…爸,我明天有事。”

“什麼事?我就問你什麼事能比你爹的錢還重要?”謝東江把桌子拍的啪啪響,謝心歸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下身子。

“爸,我明天要去參加短跑比賽。”謝心歸深吸了一口氣,鎮了鎮心神,索性想說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我練短跑已經半年了,老師說有可能進國家隊,我是真的很喜歡這項運動。”

“在隊伍裡,我可以不用像一個商品一樣,我可以因為贏了比賽而歡呼,也可以正常交朋友,我不用把任何人當成我的敵人。”

“胡鬧!你身上穿的衣服,吃的飯菜,哪一樣不是我謝家的錢,你沒有資格跟我談這些。”

謝心歸有些妥協地嘆了口氣,開口道:“爸,我不想讓你難堪,所以我現在就說明白,明天,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你…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謝東江這時才發現,謝心歸臉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名為堅毅的感覺。

他感到有些陌生,還有一絲事物脫離掌控的慌張感。

“混賬東西,他兒子可是跟我提過了,明天必須看到你人。”

謝心歸心裡也莫名有了火氣,她抬起頭有些咬牙切齒地問:“他兒子什麼德行你當真不知道?下次他偷摸我的時候需要我給你拍張照發過去嗎。”

謝東江抬手指著謝心歸,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被他兒子看上那是你的榮幸!”

謝心歸冷哼一聲,語氣滿是不在乎:“那你天天啃青菜梆子吧,我把這份榮幸送給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

偏遠地區荒無人煙也打不到車,她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等她敲門的時候夜幕早就垂下了。

“哎呦,這不是心歸小姐嗎,快快快,快進來。”楊媽睡眼惺忪地來開門,在看清來人後立馬清醒。

“心歸小姐您先坐,我去叫二小姐。”楊媽放下一盞茶就上了樓。

不一會,樓梯就傳來了腳步聲。

“心歸來啦,讓姨姨看看。”

時畫坐到謝心歸身邊,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

“不錯,長肉了,可不是以前那副快死的樣了。”

“小姨……”謝心歸剛喊了人淚就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時畫把謝心歸抱在懷裡,手順著背一下一下地給她順著氣。

半晌,謝心歸退出時畫的懷抱,抽噎了一聲。

“小姨,我想在你這住幾天。”

時畫自是滿口答應。

第二天,時畫就帶著人堵在謝東江公司附近。

她躲在牆後貓著腰尋找著謝東江的蹤跡。

昨天問心歸什麼都沒問出來,但她又不傻,一想就知道是這個狗東西的問題。

爛公司全靠她姐經營才沒倒閉,前幾年敗光了她姐的嫁妝,現在為了提高產品銷量連自已女兒都要送出去。

接近深夜,謝東江終於從公司出來,時畫立馬從牆角出來,裝成偶遇的樣子。

“哎姐夫,剛下班啊。”

“唉,是啊,最近公司的效益……”

謝東江話還沒說完就被蒙上麻袋拖到了拐角。

時畫和帶來的打手一起踹,她可是為此特地換的高跟鞋。

時畫一邊下死手一邊哭的梨花帶雨。

“你們…你們是誰啊。”

“這是我姐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你們不要再打了啦嗚嗚嗚。”

……

時畫覺得自已已經可以進軍娛樂圈了。

踹的差不多後,時畫腳底抹油地溜走了,她可不想假惺惺的安慰謝東江,剛剛跟他說話就夠反胃了。

嗯…要不今晚就不減肥了,吃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已?

就這麼定了!

回到家,謝心歸正在看電視。

時畫在玄關處換下高跟鞋,邊往客廳走邊撩了撩頭髮。

“今天比賽怎麼樣?”

謝心歸聞言笑彎了眼睛:“初賽複賽都過了,老師說休息一天後天決賽。”

“我就知道我們心歸是最棒的。”

謝心歸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也沒有,可能我就是運氣好點。”

時畫坐在她身邊,叉了塊哈密瓜放在嘴裡:“那更厲害了好不好,連幸運之神都在你這邊,直接秒殺所有人。”

謝心歸愕然了一下,原來這樣都可以被誇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