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覆沒

徐錚看著岸上兩道熟悉的身影，本來靜如死水的心湖又泛起漣漪。

五天前，他曾遣人去了一趟蘇州。畢竟要把這批軍火順利運至京師，離不開鹽漕兩幫的幫助。

他不知道的是，自從收到訊息後，馬春花和程淮秀便每日來到碼頭張望。

此時，徐錚凝神一聽，便察覺到岸上藏匿著幾道悠長的氣息。雖然不知身份，但顯然沒懷好意。

徐錚猶豫片刻，還是關上窗門。

這段時間，他只要空閒下來，便會獨自精研武功。

經歷了京城大戰，前幾日又與天地會一眾高手交手，很是多了不少領悟。

過了一日，船隊駛入杭州河段。

“這套拳法的精髓便在於，‘似是而非，出其不意’。”

徐錚在船艙內給偉仔三兄弟講起了百花錯拳。只見他起手勢是少林拳，攻出去是查拳，收回時已是太極拳。確是變化多端，防不勝防。

了功和尚在一旁看得頻頻點頭，“拳法如兵法，創出這套拳法之人，既要精通天下拳法，又要精通用兵之道，好生令人佩服。”

可在徐錚看來，百花錯拳過於繁複，需有極高悟性方能學到深處。以偉仔三人的武學資質而言，學這套拳法頗有些費力。

徐錚傳授幾人百花錯拳，主要還是藉此講解天下拳法。順便教學相長，他自己也獲益不少。

了功和尚也擅長拳法，兩人互相印證之下，受益極大。

目前武力值已增加到85，聲望值已達到95，唯有氣運值還是80。

學完拳法，偉仔三人要上岸去採購一些東西。

“徐大哥，一起去嗎？”

徐錚搖了搖頭。雖然窗門緊閉，他依然清晰的察覺到，岸上有兩道身影在翹首以盼。

了功笑道：“有花堪折直須折。切莫學老和尚，年輕時不知珍惜，臨老了只剩木魚相伴。”

又過了兩日，船隊駛入揚州。

偉仔三人照例上岸採購。徐錚依舊呆在艙中。

到了第四日，船隊進入淮安後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前面河段狹窄，兩船相撞。

船沒事，可兩邊船主卻扯起皮來，互不相讓。

河道衙門、漕運衙門先後派人過問，卻沒有解決此事。顯然這兩名船主都是有背景的人。

此時離他和陳家洛約定的時間逼近，徐錚不免有些心急。

了功笑道：“你再不上岸，下次恐怕便不是堵河道，只怕連船都要鑿沉了。”

偉仔三人滿頭霧水。這堵船之事與徐大哥有什麼關係？

當晚船隊便靠岸停泊。

徐錚獨睡一艙，到了半夜，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

黑影進來後二話不說，就是一刀狠狠劈下。

“一刀兩斷？”

徐錚心中一驚。這招雖狠，但招式是他所創，自然知道破法。

他閃身避開鋒芒，右手向上一探，正好捏住對方握刀的手腕。

黑影眼看敵不過徐錚，竟合身往他身上撞來。

徐錚一時不察，被撞個正著。忽的一驚，對方這一撞全沒力道，倒似一條巨蟒鑽入他的懷中，瞬間就纏住他的脖頸和腰身。

香風撲面，軟玉在懷。

徐鏢頭一身傲視天下的功力，此時竟使不出半成。

兩人纏鬥一晚，天未大亮，佳人悄然離去，只留下滿艙幽香。

徐錚突然想起一首詩句，“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熱河行宮，煙波致爽殿。

乾隆掙脫白晃晃的肢體糾纏，臉色有些不爽。

一旁的大內總管李玉小心稟道：“穆克登阿有回疆的緊急軍情上報。”

乾隆立時來了精神。這是他自己定的規矩，只要是關於紅花會的訊息，無論什麼時辰，都要第一時間上報。

宮女們正要上前伺候穿衣，卻被李玉一個眼神止住。

幾個月前，皇上的生活習慣突然大變。初時李玉還有些不適，可皇上一意孤行，他自然只能逢迎。

乾隆快速穿上便服，來到書房。

穆克登阿早已候在此地。今日，他帶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便在昨晚，粘杆處和健銳營緊密配合，甚至出動火炮，終於一舉搗毀了紅花會的老巢。陳家洛、霍青桐、無塵老道等一眾賊首全在其中。

說起來，這次抓賊建功，靠的還是白振。

一個月前，他因辦事不力，被乾隆遣去回疆，同粘杆處一起抓賊。

本是隨手一步閒棋，沒料到竟生奇效。

這幾日剛剛體驗了一把萬國來朝的盛況，乾隆心情大悅。雖然吟詩環節有點掉鏈子，但這並不妨礙大局。

果然朕才是氣運加身之人。這才過了一晚，心腹大患就被一鍋端。

“將他們全部押解進京，朕要親自審審。”

穆克登阿很快就潑了一瓢冷水。

因為此戰慘烈，為降低傷亡，所有反賊全被燒成了黑炭。

鞭屍還可以，可要運進京師，難度有些大。

奏報聲稱，白振自到回疆後，便秘密尋訪反賊蹤跡。在一次巡查中，他率軍抓住了喬裝外出的紅花會四當家，奔雷手文泰來。

白振對這幫反賊極為了解，知道想從文泰來這裡開啟缺口，必定沒希望。

於是，他便聲稱將於某日處斬文泰來，果然引得紅花會群雄相繼來救。卻不知粘杆處密探一直在暗中監視。

最後紅花會人沒救出，卻被密探們發現了藏身之地。

然後，調集大軍將反賊團團圍住。

倉促之下，陳家洛來不及召集回疆弟子，只好與老巢中幾十人拼死抵抗。

健銳營的統領擔心夜長夢多，下令火炮齊射。陳家洛眼見抵擋不住，乾脆放清軍進入。

原來他早已準備好火藥及燈油等易燃之物。只待清軍進入，便要同歸於盡。

幸好當先攻入的白振機警，他連忙轉出訊息，才避免了清軍的大傷亡。

最後，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陳家洛等反賊焚於大火中。

事後清點屍首，數量與事先確認的反賊人數一致。中間有一具獨臂屍身，疑似反賊二當家無塵。另有女屍兩具，經查驗，身高與霍青桐與駱冰無二。

白振單獨上的密摺中奏道：“奴才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此役紅花會頭目已悉數被滅。皇上從此高枕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