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半夜,徐錚又一身夜行衣,潛入萬府。

想到牢裡的那兩個憨貨,現在睡得正香,自己倒要在外邊四處奔波,就為了掙點傳承點。

真是天生勞碌命。

此時萬府燈火俱滅,所有人都夢鄉之中。

突然,一間屋子內傳出奇怪的聲音。

“嘿,嘿,嘿!”

這麼晚還有人在做作業?

徐錚心頭一驚,身形一閃,便來到屋外。

只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仰臥床上。藉著月光,他認出這人正是萬震山。

此時,萬震山雙眼緊閉,他的雙手卻不斷用力推向空中,嘴裡還在嘿嘿嘿。

他憑空推了一陣,便如木偶一般坐起身來,然後伸腿下床。

向前走了幾步,再蹲下身子,雙手往前一抓,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

他雙手用力將這個並不存在的東西,拖出來放到地上。

然後,他連抓連放,還用手在前面不停比劃。

徐錚先前看得一頭霧水,現在倒是看出點明堂。

萬震山明顯是在挖牆。

過了一會兒,他凌空比劃幾次,估計認為牆洞夠大,便停下挖牆動作。

雙手作勢在地下捧起一件大物,往洞中塞了過去。

這大物當然是不存在的。

萬震山卻反覆確認,大物全部塞入洞中後,又拾起先前掏出的牆磚,一塊一塊砌上去。

待得牆磚砌完,再刷起石灰。

看他一絲不苟的神態,和滿臉和煦的笑容,顯然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滿意。

徐錚心下了然,這便是萬震山兩大神技之一,“砌牆達人”。

欣賞完傳說中的神技表演,留下一身雞皮疙瘩,徐錚的心情瞬間不好了。

盞茶功夫後,萬震山、萬圭、戚芳三人,全被徐錚綁到柴房的地窖中。

“徐鏢頭?”

剛剛清醒過來的萬圭,看著眼前的蒙面人,直接脫口而出。

這就尷尬了。

徐錚想不到最瞭解自己的人居然是萬圭。

他當然不知道,龍沙幫之行給萬公子留下了多大的陰影。

不過這樣也好,不用反覆威懾。

萬震山面色不變,沉聲道:“徐鏢頭所為何事?為財,你說個數字。”

徐錚掏出一個黑瓶,一個白瓶。

這是從言達平身上搜出來的,黑瓶是花斑靡蠍之毒,奇毒無比,白瓶裝的是解藥。

他直接給萬震山、萬圭兩人手背上各倒一滴。

兩人初時不覺得,一會兒功夫就覺得手背又癢又痛,口中不住慘叫,恨不得將手腕剁掉。

兩人這一叫,把戚芳也驚醒了。

“大俠饒命,我丈夫身子弱,這毒會要了他的命。”

徐錚理也不理這女人的求饒,他揚了揚手中的白瓶,淡淡道:“這是解藥,只有一瓶。”

此時兩人右手已經又黑又腫,還發出腥臭之味。

聽說有解藥,連聲道:“徐大俠,有甚要求儘管提。”

“我問兩個問題,誰先答對,解藥就是誰的。”

兩人連連點頭。

“第一個問題,陷害狄雲的人是誰?”

兩人神色大變,俱不作聲。

戚芳俏眼圓睜,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徐錚也不廢話,拿出黑瓶,擰開瓶蓋。

“我說。”萬震山父子齊聲搶答。

不過,最終還是萬圭更勝一籌。畢竟這是他親自參予的事情。

原來,當年萬震山五十大壽,戚長髮帶著女兒戚芳、徒弟狄雲到萬府賀壽。萬門八個年青弟子,當即被戚芳的美貌驚豔住。

於是,老八沈城想了一出栽贓嫁禍的戲碼。由周圻和卜垣假扮採花賊,引得狄雲到萬震山的小妾桃紅房中救人。

關鍵時刻,桃紅卻反汙他是採花賊。他們還在狄雲床底下塞滿金器銀器,汙他偷盜。

最後,萬圭再出來扮好人,獨得美人芳心。

這計劃可謂破綻百出,可當時,戚長髮失蹤,狄雲、戚芳閱歷不深,如何識得這些惡人伎倆。

此時聽到萬圭將當年陰謀一一道出,戚芳只覺悲痛不已。

徐錚當即將白瓶解藥往他手上倒了一半。

嗤嗤幾聲,萬圭的手掌瞬間消腫,疼痛立止。

這解藥果然神奇。

萬震山眼巴巴的看著剩下半瓶解藥,連聲催促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戚長髮是怎麼死的?”

話音一落,戚芳立時發生一聲慘叫。

萬震山有些猶豫,“戚師弟當年用匕首將我刺傷,然後跳窗逃走,此事人盡皆知”

徐錚一言不發,舉著黑瓶便往他走去。

萬震山看了看自己腫得像大豬蹄子的右手,若是再滴了半滴毒藥,怕是拿瞭解藥也醫不好了。當即一咬牙,將那段往事講了出來。

那天晚上,萬震山當著眾人之面將戚長髮喊到自己房中。

之後屋外眾人聽到,他們在屋內先是交談,然後爭吵,最後甚至動起手來。

等到萬震山長聲慘叫,眾人才衝進屋,此時戚長髮已經跳窗逃走。

不過,真相卻是,戚長髮進到房內的瞬間,便被萬震山掐死。

此後的對話,就是萬震山一人分飾兩角,扮演出來的。反正外面的人只聽到聲音,又見不到真人。

萬震山將師弟掐死後,便將他藏到床下,然後作出跳窗逃走的假象。

等到晚上,他再將戚長髮拖出來,砌到自己屋子的牆面中。

說到這裡,萬震山還即興表演了幾句。

“萬師哥,你話說得明白些,師父怎麼會是我害死的?”

“啊哈,姓萬的,你是騙我到江陵來的?”

這兩句是以戚長髮的聲音說出來的。

戚芳聞之,先是全身一震,眼中滿是驚恐之色,隨後便眼眶通紅,淚水傾盆而出。

一個是她青梅竹馬的愛人,一個是她敬愛的親生父親。

這兩個世上最愛她的男人,也是她最愛的男人,盡然全是毀在這對父子手中。

她想起這麼多年,相親相愛的丈夫,竟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而被自己埋怨了多年的師兄,其實一直是被人冤枉。

一時間,只覺萬念俱灰。

徐錚見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天色也快大亮,當即將剩下半瓶解藥遞給萬震山。

他伸了伸懶腰,笑道:“感謝兩位的配合,讓真相得以證實。不過,你們大可放心,我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是俠客。這趟來,主要是想和二位談筆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