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有人在嗎?”

伊萊正翻閱著手中的報刊,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立即起身前去迎接。

來者隻身著一套白色西裝,右手拄著一把長傘,綠色的領結整齊地系在胸前,看上去是今年的最新款。棕色髮絲很自然利落地梳在腦後,只餘下幾絲碎髮飄在額前,夾雜著從外帶進來的晶瑩雪花,被染溼了些許。單邊眼鏡的鏡片也由於冷空氣的影響,覆蓋上了一層淺白色的水霧。

不過,即使受到寒冷的侵蝕,他還是保持著當下優雅的舉止——儘管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

“先生,您看上去很糟糕,進屋來取取暖吧。”

白色西裝男子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狹小的救助所,雖然擁擠,但很溫暖。

伊萊端上來一杯熱茶,道:“可能沒有您平時的茶那樣好喝,但取取暖還是能做到的。”

“謝謝。”白色西裝男子接過茶杯。

伊萊拿起一旁的報刊,繼續閱讀起來。

每一期報刊都會有各種型別的小說,上次是窮苦小子長大後創業怒掙八百萬,上上次是雪國某位貴族遇到真愛怒送一座山莊以表誠摯……

那些老套的情節簡直是太過無趣,閉著眼睛都能想到結局。

今天的小說內容卻與平日不同,拋棄了那些華貴冗雜的辭藻,記錄的也無非是自已的親身經歷,猶如家常便飯一般平常,但又無時無刻透露著真情實感。

原本沉默不語的白西裝男子,瞟到伊萊手中的報刊,挑起了一邊眉。

“這位先生,能冒昧問一句,這座救助所是您自已一手建立的嗎?”

伊萊微微抬頭,與那雙充滿斯文的眼睛對視。

“啊,是的,不過我是受到神的指示,才建立了這座救助所。”

“神的指示?”

“嗯,我信仰神明,主說人心都是貪婪的,必須要讓所有人對他們惡毒的行為付出代價,以此淨化心靈……所以我想,只要多幫助別人,心靈就能被淨化了。”

“啊……”

這孩子的理解還真是與眾不同。

光是聽到這一句,他能判斷出,這孩子信的一定是邪教。

只是心思太單純了,才歪曲了這句話的意思。

“呃……能再問問,您信仰的神明是哪位嗎?”

聽到自已感興趣的話題,伊萊立即精神起來,十分自然地從口中滑出那個名字。

“哈斯塔大人!”

“……”

要知道,哈斯塔和克蘇魯一樣,是邪惡的舊日支配者。信仰他的……還是第一次見。

而且這個孩子,看上去曲解了哈斯塔的意思,竟然從這麼邪惡的一句話中得出了自已的結論。

“信仰邪神的單純信徒”,真是一個好素材。

喝完茶水暖完身子後,白西裝男子起身向伊萊道謝,拿起一旁的傘準備離開。

“對了!這位……先生?看您的路線應該是要去雪國吧?雪國一年四季都很寒冷,您穿得這樣單薄,很容易生病的。”

伊萊拿起前段時間做好的羊毛披肩,疊好之後遞給了他。

“最近來雪國的人還真不少呢,還是得做好保暖措施才對。上次有兩個是調查局的,其中一位也是沒有做好保暖措施,好像還有肺病。”

“調查局?”

黑瞳中多了幾絲興致。

“您也是從調查局來的嗎?”

“啊哈哈哈哈,我不是。”

那人將羊毛披肩披上,整理了一番衣著,重新拿起傘走到了門口。

“我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小說家而已。”

小說家……

伊萊撓撓頭,回到座位上繼續閱讀那頁報刊。

直到看見底下的署名時,有些不可思議地微微瞪大雙眼。

——奧爾菲斯。

……

傑克愜意地躺在沙發上,拿著剛做好的曲奇餅,哼著《天鵝》的某段旋律。

自從主人格“好孩子”被傑克自已殺死後,“壞孩子”便主導了全部意識。

現在的傑克,可以說,就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殺人魔。不會有那軟軟弱弱的人格阻止,他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正拿起一塊曲奇準備遞入嘴邊,忽的發現窗外某處角落閃過一點白光。傑克微微偏過頭,接著繼續吃起曲奇餅來。

只見後面的牆壁上,一隻尖銳的飛鏢狠狠插入了牆內。

傑克抬眸,對遠處那個看不見的人微微一笑。

“……”

此時此刻,暗殺失敗的奈布憤懣地咬了咬牙,將腳邊的小石子踢到一邊。

該死的傑克!

氣不過的奈布只好將所有飛鏢收入兜中,戴上綠色兜帽,準備離開這座一點也不隱蔽的小山丘。

忽的全身緊繃,耷拉著腿閃到一邊,只見方才的位置,留下一行泛著雲霧的爪印。

嘁,傑克也只會搞偷襲了。

“嗨呀,被發現了呢。”

傑克甩了甩爪子,長而森白的利爪漸漸隱去,很快恢復成了正常人手的模樣。

剛拿起一塊曲奇準備好好品嚐,門卻被人粗暴地踢開,將外面的風雪一齊帶了進來。

奈布氣勢洶洶地揹著風雪而來,強烈北風將壁爐的火吹得搖曳不止,門口也留下了一小片帶進來的白雪。

“奈布,下午好啊。剛剛好像看到你了,趕路趕的這麼快嗎?”

奈布將手臂上的護腕提上了一些,順手將門關上,“一直都很快。”

傑克拿起曲奇,朝他勾了勾手指:“曲奇餅,要吃嗎?”

“……”

奈布閉上眼,將那塊曲奇奪去。

接著咔咔咔地咬起來。

“哦對了,上次你把我的畫帶走了,所以我又自已重新畫了一幅,只不過沒有模特,只能靠我自已的想象畫了。”

奈布斜著眼,繼續吃著手中那塊曲奇。

“你要看看嗎?我自已認為,這是畫過最美的一幅畫……無論是身體線條、構圖還是配色,都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隨即,話鋒一轉,傑克有些賤兮兮地笑了笑。

“而且畫的是你哦。”

“是嗎?拿來看看。”

對普通的畫作不感興趣,但如果是關於自已的,那就感興趣了。

他倒要看看,傑克這傢伙會把他畫成什麼樣。

傑克神秘地從背後拿出一幅捲起的畫紙,像變魔術一樣,將畫紙背面給奈布展示一遍,偏偏沒有將那內容展示出來。

“快給我看看。”

“真的嗎,你真的要看嗎?”

奈布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沙發上的手攥緊了拳。

“好吧,那就給你看,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傑克躲在那張畫作後面,半遮半掩地露出半張臉:“你看了之後,不能打我臉。”

“……”

奈布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張畫,看到的一瞬間,傑克就能感受到他身邊圍繞的團團怒火。

“……”

“傑、克!”

“你有病啊!!!”

“奈布你輕點打!”

不出所料,奈布一拳正好打在了傑克臉上。

但那也是他活該。

畢竟……

誰會莫名其妙給僱傭兵畫女僕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