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章 掌心的溫度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種感覺……是什麼？

伊索卡爾看著還帶有餘溫的手，放在自已右頰上，卻沒有方才那般溫暖。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臉龐。

他想繼續擁有那份溫暖，可失去的太多了，他怕像以前那般有人因為自已再牽扯進來，為了保護自已而同樣被辱罵、毆打……那樣的關心，他不需要。

自已明明很糟糕卻還想渴望有人關心，還不如一直一個人——但他一個人太久太久了。

窗外刮來的風亂了他的髮絲，這份溫暖，他想留住，可風卻帶走了一切，就連他的思緒也跟著風遠去了。

風忽的停了。

“伊索，在想什麼呢？叫你也不應。”

抬眸一看，是盧卡關的窗。牆上的時鐘已經快指到整點，原來自已已經發了這麼久的呆。

“抱歉，沒有聽到。”

盧卡一蹬腿坐在桌子上，“你最近怎麼回事？為什麼都不和我們一起了？”

“我沒什麼事。”伊索卡爾仍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分散地瞟到一旁的椅子上。

“還沒什麼事？你很反常啊兄弟，有什麼事和我們說說不行嗎？老是一個人在那待著，就算四個人一起的時候也默不作聲的，很沒意思哎。

“……還是你偷偷談戀愛了？”

“我沒有！”伊索卡爾著急地抬起頭想要解釋，“我根本沒有和別人一起……我……！”

“我……”

“……”

說不下去了。

盧卡挑眉：“你看，自已都說不下去了，還說沒有。果然就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嗚嗚嗚，為了一個小女生連我們三個都不要了，我好傷心啊。”

“我沒有和女生一起。”

“哈？”盧卡更為震驚，“你和男的一起？？？”

“嗯。”

“你……”盧卡後退了好幾步，不可置信地用手捂著嘴巴，“你竟然……！這樣深藏不露！”

“？”

“真是看不出來啊伊索，完全看不出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

伊索卡爾困惑地歪頭，難不成是自已說錯了什麼嗎？好像也沒有問題吧？

盧卡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後，悄悄地湊到伊索卡爾耳邊：“你們認識多久了？”

盧卡的呼吸弄得他耳朵癢癢的，於是往後挪了點距離。

“不清楚了……從開學到現在吧。”

“從開學……！”盧卡按捺不住了，“這才多久！你們就……！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那個人是誰，竟這麼容易就讓你迷了心智！你可不要輕易相信他啊！”

周圍人齊刷刷地望過去。

盧卡戰略性地假咳幾聲，“啊哈哈哈哈哈，那天我們看到的人就是這樣說話的，我還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呢……”

待大家全都繼續做自已的事時，盧卡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跟你說，你是我好兄弟，我不能讓你被騙。”盧卡拍了拍胸脯，但伊索卡爾根本不理解他在說什麼。約瑟夫明明是個很好的人，而且他們只是朋友而已，為什麼反應這麼強烈。

自已有什麼是能被騙的？

伊索平淡道：“盧卡，學長他人很好的，他不會騙我。”

“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會騙你？你們才認識多久啊，他這麼飢渴難耐嗎？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已，況且人家還是學長，笑裡藏刀啊……你想想，他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還真仔細的想了想，除了很自來熟外，沒什麼不對勁的——可約瑟夫對每個人都很熱情。

伊索卡爾搖頭。

“你就是被迷了心智了。”

鈴聲響起，盧卡丟下一句話回了自已位置坐下。伊索卡爾拿出書和筆，扶了扶眼鏡。

這節是物理。

老師叫阿爾瓦.洛倫茲，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教師，身材修長，神色淡淡，對任何人都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的課固然嚴格，盧卡因為在實驗課上亂動機器致其損壞，被罰寫了一篇三千字論文，後來阿爾瓦以字醜為由，又將論文打了回去。自從那時起，盧卡便決定與他勢不兩立。

伊索卡爾看向盧卡，不出所料，正在小聲咒罵著阿爾瓦。

又得進入難熬的兩節課了。

今天不知怎的，一直沒法集中注意聽課，即使知道今天的內容很重要，可思緒總是飛到天邊了。

滿腦子全是約瑟夫牽著手貼臉邊的模樣。

真是一個好看的人，伊索卡爾想著他的臉。他的眼睛就像小時候媽媽帶著自已去公園的魚池一樣清澈，每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要看他的眼睛，但老是被發現。

他總是對自已笑，就算笨手笨腳的也不會嫌棄，甚至會耐心地等待，完成之後還會誇獎，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即使有的時候會開玩笑，但並不反感。

約瑟夫學長說過，自已和他的一位故人很像，再加上自已很有拍照的天賦，因為這樣他才會接近的吧？

他一定不會像盧卡說的那樣壞，甚至覺得待在約瑟夫身邊能更安心。

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能依賴別人的感覺。

已經一個人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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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課後，約瑟夫依舊約了卡爾一起吃飯。勞累了一天，頭有些昏沉，伊索卡爾在鏡子前儘量把自已整理的得體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去了那家咖啡店。

仍然是靠窗的位置。約瑟夫搭著腿，一手托腮，另一隻手看著相機中的照片。伊索卡爾剛到門口，他便起身去迎接。

“下課啦，你看上去有點累，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請客。”

“我吃什麼都行。”

“吃上次你說很好吃的那個，再來一杯紅茶，怎麼樣？”

“好。”

約瑟夫去點了餐，伊索卡爾則坐在了位置上。無意間瞟到了相機裡的照片，拍的是一張夕陽照，隱隱約約的有個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抓拍的。

約瑟夫託著盤子走了過來，將伊索卡爾的那份遞到他面前，“我讓他給你多加了點，上了一下午的課一定餓了，而且你太瘦了，該多吃點。”

伊索卡爾看著滿滿一碗的食物，鼻子忽的一酸。

媽媽也這樣說過。

“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約瑟夫注意到不對勁，歪頭想要看清人的臉，可奈何頭低的太下了。

“是太累了？還是……”

“約瑟夫學長……”伊索卡爾努力平穩著自已的聲音，“我想牽手可以嗎。”

約瑟夫愣了愣，把手遞了過去。

伊索卡爾小心翼翼地將人的手牽起，放在自已右頰上，卻始終沒有抬頭。

但約瑟夫感覺到了一滴冰冷的眼淚滑落在了手上。

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