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又覺得無趣,小子夜腦袋歪向另一邊,吧唧了兩下小嘴,又美美的睡去。

老者端來一大碗水遞給包永福,說道:“俺爹活了九十九歲,是喜喪,一覺睡過去的,臨走也沒受罪,娃兒們想好好送送,讓他爺走的風光些。”

包永福一口氣喝乾了水,向老人行了一禮,歉疚的說道:“老人家,剛才我實在唐突,對不住啊。”

老者擺手笑道:“呵呵呵,不礙事,俺們家沒那麼多講究。”

包永福看向老者面容,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一張幾乎一樣的面容浮現在腦海中,與面前的老者重疊,是剛才給自已指路的老人。

他皺眉試探著問道:“您老可是姓劉?”

老者回到:“俺們劉家村百十來戶,全都姓劉。”

“那,劉四娃是您?”包永福緊接著問。

“咦?你認識俺爹?”老者看了看棺材,又看向包永福,有些驚訝。

可驚訝的並不只老者,包永福更是瞪大雙眼,哆哆嗦嗦問道:“老人家……您爹,您……請問,您有幾個爹?”

老者一聽這話,再好的脾氣也有些慍怒了:“唉?!你娃看著也不孬,咋這樣說話哩!”

包永福趕忙指著棺材解釋道:“不……不是,老人家,您別誤會,我是想問,您確定棺材裡的是您爹?”

老者面色更難看了。

但他已顧不得許多,向堂屋處快走兩步,伸長脖子望過去。

棺材前的黑白照片,可不正是劉四娃。

包永福的驚訝,並不是因為剛才看見了劉四娃的鬼魂,而是驚訝於他為什麼能看到。

其實師父在世時,不僅只替人卜卦算命,偶爾也會降妖捉鬼。

但遺憾的是,師父說包永福資質奇差,各種方法都開不了天眼,這輩子都見不到鬼魂之類。

所以師父抓鬼時,他都只是拿拿東西打打雜,覺得無聊的很,只有一次抓個成了精的黃鼠狼,才讓他大開眼界。

師父說天下太平了,不開眼的鬼怪越來越少,讓他專心鑽研卦術,這方面他倒是很有靈性。

“師父當年下了定論,如今我這天眼怎麼就莫名其妙的開了呢?”包永福根本摸不著頭腦。

回想起在巨石邊隱約聽到的那句,老弟,救命……,包永福一拍腦門,趕忙對著棺材處連連行禮,然後轉向一旁老者,表情凝重。

“老人家,您先別急,您爹……不,你家老爺子可能遇上麻煩了!”

“可不咋的!麻煩還不小嘞!不吃不喝也不動!”老者明顯是動了真火氣,斜眼瞪著包永福。

這邊動靜引起了堂屋裡幾人的注意,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人挺著啤酒肚從堂屋裡走出來:“爹,咋回事?”

這人油光滿面,大背頭梳的一絲不苟,很是氣派。

“虎子,這外鄉人瘋瘋癲癲,攆走就行了。”老者話是說給大背頭聽,但眼睛卻一直瞪著包永福。

包永福趕忙繼續道:“哎呀!我沒開玩笑,剛才我真的遇見你們家老爺子了,就在樹林外!”

堂屋裡又走出來兩人,均是板寸,面相與大背頭有幾分神似,但卻是精壯型的,年齡也小上不少。

“老二老三,把這貨轟出去。”大背頭說話也氣派。

聽到大背頭吩咐,兩人也不多話,直接上去就要推搡。

包永福不敢硬抗,一邊往門口倒退,一邊說道:“你們別亂來啊,我可醜話說前頭,你們家老爺子是真遇上麻煩了,出了問題可別怪我沒提醒啊!”

兩人不理會他的胡說八道,依舊步步逼近。

包永福一個沒留神,被門檻絆了一下,一屁股跌到了門外:“哎呦!”

他坐在地上,趕緊看向揹簍裡的小子夜,還好,這小子依舊睡的香,嘴角還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舞獅已經停了,眾人都注意到這邊情況,一位頭戴解放帽的中年人走到包永福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又瞅了瞅已經走出來的劉家父子四人。

“虎子,這是啥情況啊?”解放帽問道。

他叫劉大柱,是劉家村的村長,輩分很高。

大背頭上前遞上一支菸,笑著說:“柱子爺,這外鄉人神神叨叨的亂說,惹得俺爹不待見,也沒啥大事兒,呵呵。”

大背頭見劉大柱把煙叼住,又幫著給點著,劉大柱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包永福見此人說話有些分量,趕緊對他說道:“我……我剛才真的遇見劉四娃了!怕是真出了事!”

劉大柱上下打量包永福,看他打扮不似常人,便問道:“陰陽先生?”

包永福搖頭。

“道士?”

包永福又搖頭,隨即又趕緊點了兩下頭:“算是半個,哎呀,你們到底聽不聽我說啊,再不理那劉四娃,你們可別後悔!”

大家見包永福急的汗都冒出來了,不像是故意來找茬兒的,也就冷靜了下來。

其實村裡人是信這個的,大背頭也拿不定主意了,看向劉大柱:“柱子爺,您看這……”

劉大柱將菸頭一丟,把包永福重新領進院中:“俺是這個村兒的村長,先生進來詳細說說吧。”

院中,包永福和劉大柱坐在小板凳上,身邊圍滿了吃瓜群眾,包永福把遇見劉四娃的前後經過都仔細說了一遍,眾人鴉雀無聲。

先開口的是劉大柱,他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俺最近也攤上點怪事。”

大家的目光又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劉大柱繼續說道:“也不知咋地,老是夢見俺爹哭哭唧唧,他都走好幾年了,一直也沒夢見過,這都是近兩天的事兒。”

“唉?你還別說,咋跟俺一樣嘞?俺這兩天兒也夢見俺家那死鬼哭,還怪嚇人嘞!”一個大嬸皺眉接話道。

村民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劉大柱壓了壓手,院中隨即安靜下來。

聽了這些話,大背頭一家子這才坐不住了,尤其是大背頭他爹,聽說老爺子的魂兒有可能是摔傷了,哭喪著臉對著棺材唸叨:“爹呀,你,你這是咋地了嘛!啥時候了咋還是閒不住啊,瞎溜達個啥呀!”

包永福雖然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辦,但那些年跟在師父身邊,也聽過見過不少,於是說道:“其實這種事情也沒啥可怕的,無非就那麼幾種情況。”

大家都聽得認真,包永福繼續道:“大部分人死後,魂魄會下意識被就近的鬼門關吸引,前往幽冥輪迴,一些留戀世間的,則會棲息在肉身附近,短則數天,長則數十年,直到沒了念想,也就去輪迴了。

只有很少一部分,死後怨氣不散,才會不消停。”

大背頭將大腦袋又往前湊了湊,問道:“那俺爺,算是消不消停?”

他爹一巴掌拍在了大背頭後腦勺,憤憤地說:“還不都是你個龜孫子!弄嘞啥?說啥讓你爺享福,非要搞這些個玉女兒!你爺這是被你埋汰的呀!”

大背頭腦袋一縮,在他爹面前,倒是沒了多少氣派,但還是小聲反駁道:“俺不也是為了讓俺爺在那邊風光點麼……”

劉大柱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別扯犢子了,該咋辦,聽先生嘞。”他看向包永福。

包永福雖然見過師父的手段,但他畢竟沒有操作過,看著大家熱切的目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見有人跌跌撞撞衝進院中。

“俺滴個娘類,快來人呀,墳裡出邪乎事嘞!”是狗子和栓子,被派去打墓坑的兩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