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戶姓餘,鹽河村的大部分村民也都是這個姓。
“叔,他會見我們麼?”
“不過是喝了一夜的酒,或許早就忘乾淨了吧?”
餘富戶身後的年輕人議論紛紛,眉間有著些許愁思。
餘富戶呆呆地望著道院的石獅子發呆,整個人的精氣神與大半年前完全不同,充滿了頹喪,臉色灰敗。
他半晌後才回過神,嘆氣道:“二妮就這麼一個心願,我這個當爹的沒用,今天就是抬也要把李天抬去。”
“唉。”此言一出,身後的幾個年輕人也都垂頭喪氣。
李天剛出門便瞧見了這幾個低氣壓的村民,他笑著拱手作揖打招呼道:“各位,一別近年,可曾安好?”
餘富戶身後的餘二狗悶悶道:“不好,一點都不好。”
餘富戶面色微沉,拉過二狗,對李天賠笑道:“李生可還記得餘芷微?”
芷微是二妮的大名,也是海中一種發光珍貴珊瑚的名字,餘富戶給二妮取這個名字也是帶了一絲祝福與美好期盼。
李天有些愣神。
餘芷微他知道,是那場酒席上一直偷偷看著自已笑的女孩兒,瓜子臉,笑時露出的虎牙十分可愛。
期間兩人也聊過一會兒,給自已的印象是文靜但不死板拘謹。
“她...怎麼了?”
李天小心翼翼地問道。
幾人不過萍水相逢,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餘富戶時隔大半年找上門來。
餘富戶唉聲嘆氣,一陣長吁短嘆後將事情告知了李天。
原來自大半年前的酒席一別後,餘芷微便一直對李天念念不忘,雖沒有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但也因為李天珠玉在前,而拒絕了好幾家說媒的。
而她這一個月好不容易消停點,不再念叨著李天,卻又碰上了鹽河河神祭。
餘芷微被選中成為了祭祀中的聖女。
這河神祭聖女可不是用來享福的,而是成為人牲被投入那鹽河中,成為河神的一部分。
鹽河,雖然算不上大江大河,但也算是接通了大海,是一條小有名氣的支流。
其河神自然也是真實的存在。
而餘芷微被祭司選中成為聖女後,在村民們看來,自然也是時日無多,其本人的願望當然是能完成就完成。
而餘芷微的願望便是想要在死前見李天一面。
李天嘴角一扯,雖然他在地球上被稱為公司一枝花,職場李逍遙,但沒想到他的容貌在異世界殺傷力也這麼大。
“你們就沒想過反抗麼?鄉里間籌些錢,找城裡的仙師驅趕鎮壓這河神。”
在李天看來,食人牲,需要血祭的這種河神明顯是邪神的一種,仙師就算不收錢也理應為民除害才對。
誰知,在李天說出這話後,餘富戶連帶著身後的二狗等人面色大變,他們警惕地看向四周,臉色發白小聲道:“慎言!”
“河神是由古輪聖地的仙人親自赦封,掌管一地風調雨順,怎能...怎能...那般?”
“再說...”餘富戶眼神閃爍,糾結片刻後低語道:“以往也不是沒有路過的仙師聽聞後想要替我們除害,但...”
“後來都不了了之。”
“那河神似乎有什麼大背景,即使是犯了聖地神聖不得作惡的禁令也依然逍遙自在。”
李天撓撓頭,倒說不上義憤填膺,而是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
突然,他想到了西遊記裡的故事。
對味了,有這麼多神通廣大的仙人在,能夠作惡後還逍遙法外的妖怪,那背景能小麼?
殊不知那觀音座下蓮花池一鯉魚精害了不知多少人,而觀音一句輕飄飄的話便收回看押管教,鯉魚精不曾受到實質性的處罰,在它們看來,區區幾個凡人,能夠出面認錯已經是大慈大悲之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放下屠刀之前的事情呢?
誰又會追究?誰又能追究?
自已或許可以幫他們!
只是該如何幫?
殺了一個作惡的河神對他來說應該不難,但那河神後面的未知存在呢?
那未知存在背後還有沒有別的勢力?比如三大聖地之一。
而李天要考慮不僅僅只是這些。
畢竟他自已雖然不怕,但他身邊之人,比如這些鹽河村的人卻是無辜。
自已大可以殺了河神拍拍屁股走人,但後面未知存在的滔天怒火卻會牽連到整個鹽河村。
除惡事小,善後為大。
帶著這樣的心思,李天答應了餘富戶的請求,決定回鹽河村去看看。
鹽河村村口,人來人往,出海而歸的,城內行商歸來的,路過的,或是喜悅或是愁容滿面,皆走在這泥濘的小道上。
鹽河村不大,但作為鹽河出海口所在村子,它在這方圓十幾裡都算得上有名。
餘富戶家的二女兒被選中成為河神祭聖女的訊息只是成為了一時的談資。
畢竟人們需要生活,而聖女一年一個,挑選範圍在整個鹽河流域,只要不是挑到自已家,他們也就只是會在茶餘飯後談論一番。
而對於餘富戶家來說,這天就彷彿要塌下來一般。
他從未想過這每年他都笑著談論的事情會輪到他頭上。
“娘,你說李天他會來麼?”
餘芷微坐在梳妝檯前情緒低落。
窗外小黃狗追著雞鴨亂跑,絲毫不知道它們的主人幾天後就要成為聖女被丟入鹽河中殞命。
餘母撇過頭,眼睛一酸,半天才控制住情緒。
餘芷微歪著頭看著天邊的落日,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卻無比平靜。
只是有些遺憾。
她還沒和如意郎君去往情花城看花海,她還沒看到親手種下的情絲樹開花結果,閨中的秀帕才織了一半,嫁到千里之外的姐妹過得如何,她想了很多。
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短暫落幕,她怎會甘心。
但她鼓不起勇氣邁出逃離的腳步,她跑了,爹孃還有大姐三弟他們怎麼辦?
她又想到了半年前見到的李天,丰神如玉,言談中帶著一絲逍遙與灑脫,且能夠浪跡天涯,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這是她只在雜記小說中見到的事情。
咚咚
門敲響
餘富戶發福的身材出現在門口
夕陽的餘暉映入門縫,餘芷微失神一瞬,接著眼神逐漸發光。
“二妮,李後生來了。”
門口,李天挺拔的身形斜倚在門柱上,夕陽的光芒將他的髮絲染成金色,他叼著狗尾巴草,開心笑道:
“還記得半年前我講過的故事麼?”
“嗯!”餘芷微用力點點頭,眼睛笑成彎月,那是一個蓋世英雄駕馭七彩祥雲拯救意中人的故事,很符合當時婚宴的意境。
李天推門進入,認真道:“現在我要講一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