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也追了出去。
“谷陽哥,好像有輛車跟在我們身後。”
谷陽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車速。
顧之衡也跟著踩了油門,不甘示弱的緊跟其後,沒多久,兩車便只隔著一車之距,谷陽慢慢轉到了正常速度,他怕佟雨會不舒服。
再說,冷靜一想,谷陽覺得,丫頭的身世可能那個人真的知道。
兩輛車幾乎同一時間停在了佟雨住的樓下,天色已經漸晚,三人同時下了車。
顧之衡快步上前拉住佟雨的手,他不信,佟雨怎麼可能會不認識他,他可是看著她長大的。
“佟佟,別鬧了,跟我回去。”顧之衡眼神堅定且溫柔的望著佟雨。
佟雨想了想,還是得聊聊,這人看起來真的像認識自已,不然也不會一路跟到這裡。
“我其實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顧之衡一臉驚訝,“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
“對,不記得了,你能先鬆開嗎,我的手被你捏得有些痛了。”
佟雨感覺手被顧之衡捏的有些痛,試著掙脫開,發現力氣懸殊,這才開口,顧之衡意識到自已手捏的太緊,便微微鬆開了一些,但還是不肯放開手。
“佟佟,你告訴我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你真的不是和我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
佟雨臉上略顯無奈和為難,自已也是無從知道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才導致自已失去了記憶。
看著佟雨略顯無奈為難的神情,谷陽笑笑,溫柔的看著佟雨,“這丫頭確實不記得過去的事了。”
頓了頓,谷陽繼續問顧之衡,“丫頭本名叫什麼,你能否告知一下,我替丫頭謝謝你。”
聽著谷陽說話的姿態和親切的語氣,顧之衡心中有些不悅。替丫頭謝謝我嗎,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何這樣親密。
谷陽既是真心打聽佟雨的名字,又是故意在顧之衡面前宣示自已才是佟雨現在最信任的人,是男人那點自尊心在作祟。
顧之衡望著佟雨,目光掃過谷陽,快速轉移到佟雨身上。
“你叫佟雨,以前伯父叫你雨兒,我叫你佟佟,我說的伯父就是你的爸爸。”
“我的爸爸嗎?”佟雨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眉頭也緊皺起來。
在M國的時候,早些年佟雨曾怨恨過家人,怨恨他們為何那麼久了也沒去尋她,放任她流落國外那麼多年,後來時間久了,便慢慢放下了,沒有了期待也沒有了怨恨。
“佟…雨,丫頭名字真好聽。”
谷陽看著低落的佟雨,輕摸她的頭,“丫頭,想問什麼就問吧,有我在呢!”
谷陽試著給此時情緒失落的佟雨一些勇氣。
佟雨看著谷陽,他還是那麼溫暖,那麼讓她覺得有安全感,有谷陽在,她不怕自已是被拋棄的人。
佟雨又看看顧之衡,這個男人的臉上不像初初見時那樣冷冷的了,眼眸裡多了溫柔。
“我……爸爸還好嗎?”佟雨語氣有些微顫,很怕答案不如自已心中想的那樣。
顧之衡皺著眉,輕聲說道,“伯父他……
他已經不在了,但你爺爺奶奶還在,他們一直等著你回家呢。”
許久佟雨才輕聲說話,“我爸爸不在了?”
“嗯,不在了。”
“那我媽呢?”
顧之衡頓了頓,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你媽媽,我也沒見過她,等你回家,佟爺爺他們應該會告訴你的。”
佟雨有些不知所措,突感頭有些微微發悶。自已腦海裡沒有關於父親的一點點記憶,淚水控制不住流了出來。
谷陽將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聲音輕柔的說,“丫頭,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以後在慢慢說,放心,有我在呢。”
顧之衡看著此刻神情憂傷眼含淚珠的佟雨,她臉色有些蒼白,完全沒了在餐廳時的活力,心中猛的生疼,沒再繼續說。
佟雨靠在谷陽的懷裡,輕輕點點頭,此刻她覺得頭很重,還有些微痛,很是煩悶。
許久才從谷陽懷裡離開,“谷陽哥,那我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
“丫頭,我送你回去。”
顧之衡和谷陽幾乎同時說出口。
佟雨搖搖頭,她想自已一個人靜靜。
“我想自已回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顧之衡和谷陽一直看著佟雨消失在視線裡,也不肯離去。
許久,才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好像達成了什麼約定似的。
兩人各懷心思,一同來到酒吧!顧之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佟雨這幾年在M國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失去記憶的。
谷陽也想知道,佟雨失去記憶前經歷了什麼,為何會孤身一人流落到那麼遠的地方,還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
兩人來到南城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吧,各自要了一杯酒,還一口酒沒喝,顧之衡就先說了話。
“佟佟是怎麼失去記憶的。”
谷陽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頭部受了重傷,昏迷的時間太長了,搶救回來的,打電話求救的人說,看見她從三樓的窗子跳下去的。”
最初,谷陽只當佟雨是眾多病人中的一個病人而已,給她做手術時也只是一個醫生的正常心理。
可如今想起佟雨是從三樓跳下去時,心裡都在後怕。
若是自已能早點遇到丫頭,她興許就不會經歷從三樓跳下去的危險。
顧之衡聽得心中發怵,手緊緊捏緊手中的酒杯,好似要把酒杯給捏碎掉。那句,從三樓跳了下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後來呢!”
“後來,有段時間,她大腦一直不是很清醒,時常自言自語,說不清自已是誰,來自哪裡,差點被醫院送去精神病院了。還好,後來她慢慢恢復了理智,但卻失去了記憶。”
谷陽喝了一口酒,又繼續說道:“後來,我身體出了問題,她居然瞞著我,悄悄把自已的一個腎給了我。我發過誓,會好好保護她,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好好保護她,包括你,如果你傷害了她,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顧之衡又是心中一震,“你是說,她給了你一個腎?”
“對,真是個傻丫頭,她至今都以為,我不知道腎是她給我的。”
“佟佟她一直很善良,可當初,我竟然……。”顧之衡想到自已當初僅憑一條簡訊和幾句話,一時氣憤沒去找當時打電話給自已的佟雨。
回國之後,等他回過神來,那個熟悉的號碼早就打不通了,人也早就找不到了。當初要是自已足夠清醒,不那麼衝動,先去找到人,她又怎麼會失去聯絡呢,會經歷這些。
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像是熟識已久的樣子。一杯又一杯往自已嘴裡灌酒,沒多久就有些微醺。
“丫頭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顧之衡停頓了幾秒,“幼時,佟佟眼睛很大,笑容很甜,總喜歡跟在我身後,之衡哥哥等等我,等等我的叫著。直到高中後,我去了國外留學才與她分開。
我還記得我從國外回來那年,她去機場接我時的情景。那時她已經從小女孩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性子卻還是小孩子,一見到我,不管不顧的和以前一樣一下跳到我身上。”
顧之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想起幼時可愛的佟雨,又想到他回國時,第一次看見長大後的佟雨,那時她已經沒有了幼時那可愛的嬰兒肥小臉。幾年未見,她已搖身蛻變成了一個清朗秀麗的女孩子。
他初回國那年,佟雨站在擁擠的車站外,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笑的很燦爛,如同初初綻放的花蕊,散發著迷人的芳香。
顧之衡自然也被她那燦爛的笑容迷住了,與其說是被她的笑容迷住,不如說是顧之衡從小看著她長大,對她本就寵愛有加,不知不覺中,早就心生了情愫。
後來他牽住她的手,告訴佟雨,“等你畢業了,就嫁給我,在學校裡,不準揹著我偷看你男同學們。”
那時聽著顧之衡說這樣的話,佟雨坐在咖啡廳的沙發上笑得合不攏嘴。
六年前發生那件事後,那時還不夠穩重的他一時難以接受,才選擇躲著佟雨,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已那個不理智的決定,導致了他的女孩消失了六年。
六年後,他顧之衡成了陌生人。
想到這,顧之衡嘴角剛剛露出的笑立馬消失了。狠狠灌了自已一大口酒,後悔不已,如果佟佟這輩子都想不起自已來,他該怎麼辦,他似笑非笑的嘲笑著自已。
谷陽瞥了一眼顧之衡,“既然你從小看著她長大,你還說是她未婚夫,怎麼會允許她一個人在M國經歷那些兇險,你知道她身上一個能證明自已身份的證件都沒有嗎?”
顧之衡詫異的看著谷陽,“怎麼會,她的證件去那兒了。都怪我,當時在M國她明明給我打過電話,那時她並未失去記憶,怪我。”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兩人一直喝到凌晨,都醉了,最後還是服務員把二人送到樓上的酒店。
第二日早早的顧之衡匆匆回家,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便又匆匆去昨日吃飯的餐廳,帶了早餐開車向佟雨住的那裡去了。
就算佟雨不記得自已,他也要想辦法把她留在身邊。這一次,他絕不允許她從自已身邊消失。
到了佟雨住的樓下,還不知道佟雨住幾樓的他只能無奈的靠坐在車上,眼睛卻一直看著昨天佟雨進去的大門。
許久,也不見佟雨下樓,顧之衡拿出手機,撥打了佟雨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在撥。
佟雨的這個號碼,六年來,一直是暫時無法接通。
這個號碼的卡還是顧之衡上高中時,他帶著當時還在上初中的佟雨去辦理的,這些年,即便一直無法接通,他還是一直往裡充話費,總希望有一天,號碼那頭傳來佟雨熟悉的聲音。
現在佟雨回來了,號碼卻還是無法接通。
她已經忘去了過去,當然也會忘記從前的號碼,顧之衡苦笑。
顧之衡等了一個上午,都沒見到佟雨。
他後悔昨天沒及時留下佟雨新的聯絡方式,只好上車開啟筆記本暫時處理工作。
直到下午兩點鐘,才看見谷陽的車停在了樓下,谷陽快速下車小跑的速度走到副駕駛開車門。
副駕駛坐的是佟雨,她臉色蒼白,看起來很不舒服,谷陽扶著她。
顧之衡趕緊關上筆記本,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車,快步向兩人走了過去。
“佟佟,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顧之衡一臉焦急,佟雨的樣子一看就是生病了。
谷陽看了一眼顧之衡,後悔自已昨晚竟然跟這個人去喝酒,連丫頭髮燒了都不知道,谷陽後悔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