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沅像被火燒鐵塊烙著一樣抽回手,東看看西看看的瞎扯:“今天天氣……挺好,哈哈。”

朝定瀾笑笑並不拆穿她。

“阿沅,你試試能不能制住流星。”

許沅望著他遞過來的韁繩,順著繩索看去,輕喃道:“流星?”

“它不是幫你達成所願了嗎。”

雜色如花和流星,確實都極光彩漂亮,而且,速度同樣很快。

“這個名字好,謝王爺賜名。”

許沅笑著抓過繩子,走到俯首吃草的流星面前,伸手在其頭上挼了挼。

流星掀眼皮看了她一眼,猛然抬起頭來。

馬本身是與人齊高的,一抬頭,反而有種向人示威的感覺。

許沅想著自己“不擇手段”逼它跑過草原上的神駿,不由生出股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革命之情,原本不安的目光慢慢化開,漫上親切。

流星似有所感,卻張大嘴長嘶一聲恫嚇許沅。

許沅揚手不輕不重的在它腦門上落下一巴掌,眼神威懾著壓制回去“跟誰橫!我們是戰友,戰友你懂不懂!”

朝定瀾一頭黑線。戰友?她好像之前也說自己是她戰友盟友來著。

“能控制,但要如何駕馭?”許沅已徹底冷靜恢復理智,如之前一樣拿尋常眼光向亓王求教。

閃電背上被輕輕一拍便了然似的悠遊的踱步到一邊享用多汁甘美的牧草,而它的主人則移步到許沅身側。

“想駕馭,最起碼先要能穩穩當當的坐到馬背上而不被摔下。我們便從最基礎的踏蹬上馬學起。手握韁繩,鬆緊適宜,一腳支撐,一腳探進腳蹬踩實,身子借勢翻身上馬,一旦跨上馬背另一隻手同時抓住馬鬃以防跌墜……方向全看你手上韁繩的左右揺扽,而馬速快慢的方法你已自通,無須多講。馬的性子不同,駕馭之法也要因之調整。”

亓王將她拿韁繩一圈圈纏著的右手團在手心,左手託著她的右臂:“先試著上馬,我帶你跑一圈親自實踐、感受一下。”

許沅左腳抬起瞧準腳蹬踏進去,藉著亓王的託持和左腳的蹬力,匐上馬背。

流星不甘被馴,立即提著前腳高高奮起,後腳快蹦著原地轉圈。

“抓緊馬鬃!”亓王從旁指導的同時,許沅已將自己貼在馬背上並薅了一把長鬃在手中緊著,所以即使流星整個立起她都沒掉下來。

流星本是難馴之駿,前蹄砸下便是狂奔。

正覺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五臟六腑像是被一拍子狠狠地往後摜了一記,身子似乎就要向後飛出去時,一道堅實的肉牆將她護住,同時,右側環過一臂覆在她死抓著馬鬃的手上。

“別怕,放鬆!”

有他在,她原本就是安心安定的。如今靠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她心頭一暖,人也放鬆下來。

眼看流星飛馳直衝棘叢而去,包握著的左手輕輕往左一提,流星腦袋左傾隨即左轉,奔出數十米後,亓王帶著她攥著韁繩的手微微向右一撥,流星便向被遙控了一樣向右轉。

亓王帶著她向後猛地一拽一直繃著繩,瘋了一樣的流星舉著前蹄狠狠落下繼而似跑非跑的疾趕幾步然後緩下步子一腳一腳的慢走。然後莫名其妙地突然間停下不動了。

“那它不走了怎麼辦?”許沅偏頭問,鼻子好巧不巧的擦過朝定瀾的左頰,鼻尖正好掃在他面具下緣的面板上。

朝定瀾帶著她輕晃了下韁繩,嘴裡彈舌似的發出介於“哲~桀”之間的一個聲音,同時壓著她的腿輕夾馬腹,流星便像是得了令一樣,向前邁腳。

“要讓它停下來,你就向上略提繩子短促的籲一聲。”

許沅依言而行,流星果然就停了。

朝定瀾下馬然後道聲“下馬”,左手還團著她的左手和韁繩,右手卻單手扣在她腰上,意思不言自明。

“我自己來吧,既要學,總不能學個上得下不得,傳出去,你這師傅的名聲多不好。”

她感到腰間的手似乎僵了一下,耳邊聽得淡淡的一個“好”字,隨即將手抽離收回。

許沅身手不差,明白了上馬的訣竅,下馬便反著來一遍,右腳利落的出蹬掃腿探踩到實地上,左腳亦然。

“多謝王爺!王爺放手讓我自己來一遍吧。”

“流星還是一身野性,剛才是被我震著,這次你自己一個人,當心些。若駕馭住了,就試著控速讓它適應你的節奏與它建立獨屬於你的默契,若駕馭不住,你只要保護好自己不被摔下來就好,我會騎著閃電追上去將它控制住的。”

“好。”

原本寡言少語的朝定瀾在許沅面前,不自覺的細心周全地叮囑,而本來最善辯最能說會道的許沅,在朝定瀾面前卻總只會蹦幾個簡單的字回覆。

許沅踏蹬上馬,這次有了經驗,右腳入蹬之前已然拽了馬鬃,沒有亓王在後邊護著,流星直立她也穩穩的坐在馬背。

流星還是落蹄就直奔,但許沅摸到了一點訣竅,這次身體被強大慣往後撂的感覺就輕了許多。同時,左右轉向和引速快慢也使得不錯。

然而就在許沅勒停時,流星又一次向她發難,完全野得撒開四蹄狂奔。不負其名,恰如流星趕月。

流星不單是跑,還蹦和反揚後蹄,似乎不把許沅弄下來就不罷休。

突然一道斜坡向下,許沅被顛得整個人脫離馬背被高高拋起。

“許沅~”朝定瀾驚呼一聲,立即飛身跨上閃電,急促追去。

許沅身子騰空,右手被往上撇出去失了馬鬃,只剩捆在左手上一匝一匝的韁繩、雙腳牢牢摳著的腳蹬。

許沅面上生出一抹不服輸的征服性邪笑,緊緊踩著腳蹬,身子直立,單手控繩,或左或右不時擺佈。

立馬賓士,原來就是這樣的。果然帥氣。

許沅想著,慢慢坐下,收緊韁繩。

流星還欲奮蹄,但嚼鐵越來越勒得緊,最後不得不敗下陣來任許沅在它頭上一通亂挼。

“小樣,我還治不了你了。”

流星頂額討好求饒似的觸了觸許沅的手,旋即高傲又彆扭的甩頭打響鼻。

閃電知意,直奔流星的方向飛趕。斜坡之上,被主人輕籲一聲喚停,堪堪收了蹄。

“王爺~”

許沅立蹬挺身,向頂上甩著轉著韁繩,衝亓王勝利的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