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有容被處置以後,安王也算洗脫了嫌疑,雖然不是他和太子府合謀,但畢竟是他府上的人做的事,他難辭其咎。
因此被褫奪封號,收走實權,罰俸五年,關安王府禁閉三年。
雖成了個閒散王爺,但好在性命無憂,也再不需要殫精竭慮。
現在不好處置的便是那安王妃,本身身份特殊,又和朝中大臣有染。
太子殿下又在力保,顧丞相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已就這麼一個女兒,嘖,真是讓陛下頭疼。
所以她決定見見這個顧南芝。
而此時的顧南芝,正坐在窗邊看著雲舒雲卷,唇邊帶著淺淺笑意。
小言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她,他知道能這樣看著自已娘子的時間不多了。
“娘子,還想要花嗎,我再去給你摘朵花來。”
“小言,我這段時日發現一件事,我以前總覺得無人愛我,但其實有一個很愛我的人,一直就在我身邊,就是你,你明明一直那麼愛我,以前我竟從未發現。小言,謝謝你。”
他蹲下來靠在顧南芝的身上:“娘子,小言不愛娘子,愛誰呢。”
顧南芝道:“我這段時間陪了父親母親,看了幾位哥哥,並且還有了他們的寵愛,特別還和你在一起又待了那麼久,我很開心。能偷來這些時日,能得到這些我以前從來沒得到過的東西,我已滿足了。我很感謝南梔,要不是她,我大概什麼都做不了。”
小言的心中越發不安:“娘子······”
她轉頭看向他微笑道:“我該走了,你要好好活著。”
小言搖搖頭,抬頭看著面前的顧南芝,忍著眼中的淚光笑道:“娘子去哪,我就去哪,我是娘子的僕人,一輩子都是。”
顧南芝一笑,輕輕撫摸他的臉,緩緩閉上了眼睛,小言感受著她力道的滑落,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吃了下去,看著顧南芝,也面帶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小言當時被大水沖走後沒有死,反而是被在岸邊釣魚的鶴軒館的老闆給釣了上了岸,仔細一看還是個活的,因此便把他救了回去。
鶴軒館的老闆聽完他的遭遇後唏噓不已,便讓他就留在鶴軒館幹活,免得出去以後讓安王府的人知道他沒死,反而又引來殺身之禍。
為了報答老闆的救命之恩,他賣力的在鶴軒館幹活,為了安全問題他直接就戴上了面具,結果一戴這種神秘感和他的厭世氣質直接讓他成了鶴軒館的頭牌。
他一直在存錢,因為他總幻想著萬一有一天娘子沒死呢,萬一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了娘子呢,那他就能帶著這些錢帶娘子過上頂好頂好的生活了。
但是這筆錢註定用不上了。
他不知道其實他早就和自家娘子見過一次面了,在南梔為了給芳糕齋開業想辦法那次,他們鶴軒館在外面遊街,那一次他和南梔擦肩而過,他的右邊就是他心心念唸的娘子。
南梔醒來的時候,看著面前倒下去的小言,也不禁流下了眼淚,她喚來下人,厚葬了小言。
不多時,宮裡來人傳喚,顧父顧母都很擔心,不知陛下會如何對待顧南芝。
顧丞相親自送她進宮,還是被攔在了殿外,他跟指引公公說著:“小女不懂事,公公得幫著多說說話,若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出來告知一聲。”
“丞相放心,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應當不會有什麼事的。”
宮殿很大,聖上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前面紗簾遮擋。
南梔跪在下面,恭敬地行著大禮:“臣女顧南芝,見過陛下。”
聖上沒有說話,而是端詳著她,隨後問到:“阿翎那孩子喜歡你,朕的新貴大臣也喜歡你,你說是為什麼呢?”
“臣女惶恐,不知如何回答,只覺得一切都是緣分使然。”
“緣分,好籠統的回答。說說自已有何優秀的地方讓朕聽聽。”
南梔低著頭,她知道她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事情,她想聽的肯定也不是這個答案。
“說不出來?”
她將身體伏了下去。
“朕確實疑惑,他們到底喜歡你什麼,可是你是安王妃,因為他們的這份喜歡,讓皇室蒙羞,讓朕的新貴大臣聲名大跌,你說,朕應該怎麼辦才好?”
南梔被她話裡的威壓震得心頭一顫,不禁手指開始發抖,聖上的意思是想······殺了她?
也是,她早該想到這個結果,長樂王還是陛下的親生子嗣,都能因為短袖之癖這樣的事便被逐出長安,何況她是安王妃之身,竟同時和南風公子和吳尚卿在一起,使皇家名聲蒙羞,沒有任何一個皇室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她如果不死,吳尚卿的未來怎麼辦,前程怎麼辦,他如此天之驕子,難道要因為她被拉下泥潭,就此埋沒嗎?
無論怎麼選,最優解都是殺了她。
她拜了一拜道:“不管聖上如何決定,臣女都能接受,若能為陛下排憂解難,是臣女之幸。只是希望陛下能原諒尚卿,他是個好官,他是個有能力的官員,他的前途應該光明燦爛,不該被臣女拖累。”
聖上看著她的反應,不禁一笑道:“你倒想的通透。那便打入死牢吧。”
隨後便起身離開了那裡,留她跪在那裡等待自已的死亡。
南梔被打入死牢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長安。
許多人都為之震驚。
顧丞相和太子又跑到了聖上身邊,左邊又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已就這麼一個女兒,右邊又開始在那陛下陛下陛下的叫個不停。
聖上真的頭都大了。
不少夫人都詢問自家夫君的真假,更是讓他們幫忙求情,都說南老闆是個難得的好人,要是就這麼沒了真的太可惜了,特別之前受過南梔恩惠的夫人們說到:“之前你兒子快病死了是誰雪中送炭給你送的藥材!現在人家有難你不幫,到時候也不怕遭報應!更何況不就是感情那點事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礙著誰了呢!犯得著要南老闆死嗎!”
吳尚卿聽說以後也不顧吳學士的阻攔,徑直衝到了皇宮,跪在了聖上宮殿前,一個接一個的磕頭,說是自已勾引的南梔,和南梔無關,一切罪責由他承擔,請聖上饒了南梔!
南風公子也來到了殿前跪了下來,請聖上饒恕南梔,他願意用他的命換南梔的命,他死了,他們三個之間違反常理的關係也就不在了,這個環便有了解。
而長公主竟也出人意料的去了聖上的宮殿為南梔求情。
她說:“即便我得不到你,我也希望你快樂無憂的過一輩子。阿翎,我真的愛你,不只是為了你的容色。”
畢上元和他媳婦在聽到這個訊息後著急的不行,還有那些受到過南梔幫忙的娘子們,書生們,孩子們,受到過不公待遇的人們,在老角的組織下,所有受過南梔幫助的人們都聚到一起,在縣衙,在刑部,在大理寺門口為南梔求情,南老闆是個好人,她不能就這麼死去了啊!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顧丞相和顧家四子都在為南梔求情,本來其他官員還不敢,直到徐子瑤和齊菀菀帶頭為其求情,他們才紛紛站出來,都認為南梔不該死。
聖上“嘖”了一聲,問道:“那你們說她和吳尚卿的事怎麼辦?讓朕殺了吳尚卿嗎?”
眾人沉默,隨後顧四郎說到:“陛下,其實我家五娘和吳祭酒沒有任何關係。各位,你們說是不是?”
百官反應過來連忙附和:是是是,吳祭酒從來都沒有跟五娘子在一起過,之前都是謠言!以後也都是謠言!
聖上都聽笑了,隨後便退朝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什麼想法。
南梔坐在死牢裡,不知什麼時候是自已的死刑,回想這麼些年的經歷,真是不捨。
這時一個女官走了過來:“顧五娘子,您起來吧,我帶您下去收拾一番,便可回去了。”
南梔聽的一愣:“什麼?我······可以回去?回哪去?”
女官一笑:“自然是回您家裡去,娘子不知,為了給您求情,今日百官齊心呢,陛下看的頭都疼了,而太子呈上了一份萬民請願書,那裡面全是受過您恩惠的人自主簽下的名字。陛下說看來因為一樁感情事件便殺了這樣一個造福一方的好人,實在太昏庸了。”
女官的話讓她激動萬分。
她竟然真的被赦免了!
眾人不知道的是,其實聖上根本沒想殺她,畢竟也要顧及太子和顧丞相那邊。
而且南梔的這些年所做的事她也查了個大概,確實是個造福一方的好人,殺了可惜了。
但是她不死,她和吳尚卿還有南風公子的事便沒法過去,皇室會一直因此事蒙羞,南風公子會一直被人詬病,吳尚卿更會因為這個汙名無法再擔任重要官職。
所以就放出了將她打入死牢的訊息。
畢竟想開窗的時候如果別人不同意,那你就說想拆牆,別人就會同意開窗了。
現在得到的效果比她預想的要好的多。
南梔隨侍女去收拾打扮時竟見到了南風公子和吳尚卿二人。
“尚卿,南風!”
“南梔!”“南梔!”
三人一年多未見,都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奔跑過去,緊緊地抱在一起。
不一會兒旨意傳來,陛下下旨解除了顧南芝安王妃的身份,從此皇室玉碟除名。
同時旨意傳道:經查明,顧家五娘和吳祭酒並無任何關係,之前一切訊息皆為謠言,吳尚卿官復原職。
同時女官對他們三人道:“陛下說了,你們的感情如何她並不想管,但是為了避免麻煩,不可放到明面上,你們之間不可成親。”
三人跪下接旨:“是,多謝陛下。”
拿到聖旨的那一刻,南梔不禁喜極而泣,太好了,一切終於結束了。
南梔迴歸生意場,有了丞相府的助力,加上他們不裝了攤牌了,我就是太子殿下的人,這就是太子的生意,她的生意做的越發如魚得水,不斷地往外洲進發!
不覺已到年底,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顧家和吳家都知道了南梔的那個孩子其實是吳尚卿的,今年正好一歲,但是由於身份原因不好大辦,反而是由著南風公子那個乾爹給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顧丞相真不明白那吳學士到底在矯情什麼,他們家是兒子,他家是女兒,特別現在孩子都一歲了,他都沒覺得他家南芝吃虧,他天天彆扭啥,不行他非要找那老頑固好好說到說到。
因為玉有容的事,萬玲瓏被治失察之罪,清風樓也被迫交由別人經營,她的護龍一族首領之位也被革職了,這倒是給了李三郎機會,但是她卻說現在南風病情已穩,她也可以放手了,之前一直待在南風身邊,現在她想出去看看,而他身為監國太子自然不能離開長安,眼睜睜地看著簡星昂追了過去。
齊菀菀成為大理寺少卿後,不免和身為西市縣令的葉觀棋經常交際往來,二人一起合作探案,情意漸生,聽說再過兩個月便要成親了。
角萬頃本以為這世間沒有女兒能讓他留戀,不曾想在去他洲視察的時候,被那邊一嬌俏小娘子迷住了眼,聽說現在還沒把人哄到手,不少人都笑到,這老角的嘴巴還有不好用的時候。
陳詩詩和趙逸陽的孩子也快一歲了,南梔正想著送什麼大禮好。
最忙的還是畢上元,一邊忙著果子鋪,一邊忙著生第三個孩子,家裡每天都熱熱鬧鬧,雞飛狗跳的。
呂秉文依舊一個人,本來路邊救了一姑娘,人家也願意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然後他就把人收做義妹了。
邊關有敵來犯,太子憂慮不已,本來徐老將軍是最合適的人選,他駐守邊關數十載,對對方和地形都瞭如指掌,但徐老將軍年事已高,眾人不知該派何人出征時,這時徐子瑤走了進來,她跪在地上道:“臣願為太子殿下排憂解難,只願太子安好無憂!臣願去鎮守邊關!”
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不會再有人比她更熟悉地形,也不會再有人比她更熟悉敵人!
徐子瑤請旨掛帥,領兵去了邊關!
她出發時眾人皆來相送,都是萬分不捨。
南梔哭著道:“瑤瑤,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在長安等你。”
她此次一去不知多久,可能五年,十年,明明現在她們沒有黨派之爭了,她們卻依舊沒有時間機會像從前那般相聚了。
徐子瑤抱住她:“放心南梔姐,那群小崽子我打的多了,我一定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的再也不敢來犯我大煜!”
李三郎看著她,不禁道:“瑤瑤,謝謝你願去邊關。”
徐子瑤看著他一笑。
她此去一是報效君主,保國守邊,二是為了家族榮耀,三也有為了李三郎的情分在,無論如何,她是希望他安穩無憂的坐穩那個位置的。
明明以前最愛自由的人,但是現在為了國家,為了家族,為了她所愛的人,她自願將自已困在那一方天地。
徐子瑤領兵出發後,徐飛也跟著她去了,他說他要保護他的二孃一輩子。
除夕到來,長安到處喜氣洋洋,南風公子買了個宅子,他平日就住在那裡,南梔自然也去那裡住,吳尚卿也不得不經常過去那裡住。
溫暖的燈光下,南梔正在包餃子,一旁的吳尚卿抱著嗷嗷哭的孩子不知所措,南風公子嫌棄地推開他把孩子從手裡接了過來,果然一會就不哭了。
餃子上桌,孩子睡了,三人圍著桌子吃著餃子,說著這段時間的趣事,等到子時,四處煙花綻放,南梔牽著他們二人的手,三人開心的相擁著站在窗邊看著這幅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