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分不清

不過眾人卻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星辰也刻意的不去觀察沈枝意，他怕會引起江然的不滿，更怕見到沈枝意毫不在意自已的眼神。

“星辰，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大學的就喜歡坐在這個包廂裡吃飯，那個時候，你每次來都有不少單身的女孩找你要微信，為此沈枝意好幾天沒理你，還是我和奇羽幫忙勸的。”

樓心悅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口無遮攔的談論起幾人曾經的荒唐往事。

聽到這話，包廂裡的溫度驟降，江然夾菜的動作隨之一頓，看不出什麼表情，沈枝意抬起頭，停止吃飯的行動，眼神似乎也在追憶那段過往。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奇羽打著哈哈幫她圓場，唯有清夢不以為然的吃著碗裡的菜。

星辰一口氣將杯中酒飲盡，思緒飄到樓心悅提起過的經歷……

其實，沈枝意之所以知道這個飯店，原因便是為了看住他，不讓其他人有可乘之機，但每次都會因此惹的自已生悶氣，

他的念頭越發深入，星辰的思緒似乎回到了過去，在那個酷夏，沈枝意紅著眼要求他再也不能來這裡吃飯的場景。

那時的他們都還很天真，不曾被社會的大染缸改變，他也一度以為自已會和沈枝意白頭偕老，奇羽也會成為他們婚姻的見證人。

歲月是把無情的快刀，割據了他的內心，和沈枝意的感情也迎來了結局，使兩人漸行漸遠，但未曾變過的心酸卻始終折磨著他們。

飯進行到一半，眾人也都喝的有些多，忘卻了剛才的尷尬，變得坦誠，星辰站起身把符合清夢口味的菜端到她面前，以此想要感謝清夢願意雪中送炭的救助。

他幾乎沒有動過筷子，更多的是在不停的喝酒，現在的星辰彷彿與周圍的世界隔絕開來，完全無法沉浸於眼前可口飯菜之中。

沈枝意和江然挽在一起的畫面，無情地刺痛著他的心臟，內心深處湧起的劇痛猶如致命的毒藥，源源不絕地侵蝕著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

星辰只盼著這場聚餐能夠早點結束，這樣他便可以逃離這令人心碎的場景，遠離這些刻骨銘心的傷痛。

每一刻的拖延都讓他感到無比煎熬，彷彿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儘管時至今日，他猶記得在沈枝意出國前的幾天裡，兩人躲在他的出租屋裡，斷絕一切外界的聯絡，抱在一起取暖，不願面對將要分別的事實。

他們曾幼稚的以為，這樣沈秋便無法拆散兩人，可當沈秋強行把她從自已身邊帶走時的無力感，他仍刻骨銘心的記在腦海。

恍惚中，星辰似乎聽到了《夢中的婚禮》在耳邊響起，而本應該和江然恩愛的沈枝意換上了一套潔白的婚紗，在婉轉的節奏中翩翩起舞，向自已走來。

幻想和真實的雙重蹂躪中，星辰緩緩起身，本應吃飯的幾人在他眼裡變成了賓客，外面吵鬧的聲音如同悅耳的鞭炮聲，而自已也換上了黑色西裝，在眾人終成眷屬的目光下單膝跪地。

“星辰，你怎麼了？”在象徵愛情的戒指即將戴上的時候，一道疑惑的聲音把他重新拉回到殘酷的現實中。

星辰大夢初醒的看著奇羽，此時他已然半蹲下來，如若不是奇羽喊他，或許星辰將會說出那句：親愛的。

在眾人不解的注視中，星辰慘淡的抽動嘴角，喃喃自語：“我分不清，分不清啊！”

飯進行到中間，江然忽然對星辰，道：“星辰，你喝多了，我帶你去衛生間洗把臉。”

星辰還留戀於剛才的幻境裡，全然沒聽到他在說話，江然也不給他拒絕的時間，拉著他就向門外走去。

衛生間裡，星辰看著鏡子裡自已微笑的表情，他忽然覺得自已好像個小丑，而臉上的笑容，便是取悅別人的面具，他想摘下來，但這副樣子卻彷彿刻在了他的臉上，入木三分。

江然甩幹手，抽出真龍盛世的煙遞給他：“我不會把沈枝意讓給你。”

星辰麻木的點上煙，沒有理解為何江然會產生這種危機感，在所有人眼中，他和沈枝意都是最為恩愛般配的一對。

自已何德何能拆散他們，並且，沈枝意如今有了更好的歸屬，他能做的也只有祝福。

雖不是心甘情願，但至少也是一種放手，沈枝意愛過他，星辰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地方？

他很清楚自已根本沒有能力保障沈枝意的生活，與其跟著他吃苦，星辰還不如學會釋然。

即使這個過程很痛苦，很漫長，可人總歸要學會放過自已不是嗎？

見到星辰不說話，江然猛的把手裡的菸頭摁滅，抓住他的衣領，道：

“星辰，實話告訴你吧，在我眼裡，你根本就配不上沈枝意，癩蛤蟆就是癩蛤蟆，別總想著吃天鵝肉，什麼階級的人，要有什麼階級的覺悟。

這不是你能奢望的東西，我知道，在沈枝意離開的這幾年，你活的跟爛泥一樣，發生過關係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為了沈枝意，所以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爛在泥裡。”

說完他深出口氣，把褶皺的西裝撫平，又帶著春風得意的笑容回到包廂。

星辰望著江然的背影，想要反駁自已不是他口中的爛泥，更不是想吃天鵝肉，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也沒有勇氣攔住他。

他蹲在地上，鏡子裡微笑的表情彷彿在嘲笑自已般，他痛苦的揉搓，祈求能磨平這個讓他苦不可言的樣子。

直到將臉揉的鮮紅仍無濟於事，星辰開啟水龍頭，將內心的苦楚在這一刻爆發出來，直至虛脫。

許久，他站起身，依然是在微笑，但眼角還未擦拭的淚痕卻是那麼扎眼，星辰分不清了，他究竟是在笑還是哭……

當清爽的涼水撲在臉上，星辰緩緩吸氣，重新將剛才的不堪埋葬在某處，恢復到原來的灑脫，所有人印象中的模樣，慢步走向包廂。

過去，沈枝意是他活著的意義，如今，是他不可觸及的回憶，未來，是藏在苦澀中的回甘。